"下官..."蹇义耳尖泛红,突然挺直脊梁,"下官已着人快马核查,三日内必给部堂确切答复!"他说话时,袖口滑落半截包扎的白布——那是前夜在户部库房彻查账册时被烛火灼伤的痕迹。
暮春的风掠过新栽的槐树林,将六部衙门的墨香吹成绵延的云絮。
当李明第五次婉拒工部为其立功德碑的奏请时,应天府的茶楼酒肆正流传着新的童谣:"朱衣郎,槐花香,贪官见了心发慌..."
这日散值时分,李明信步走过玄武湖畔。
斜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在青石板上,与往来百姓的身影交错成网。
卖菱角的老汉突然拦住去路,颤巍巍捧出个荷叶包:"青天大老爷,这是小老儿今晨新采的槐花蜜..."
"老丈认错人了。"李明笑着摸出几枚铜钱,却见对方掀开荷叶,蜜膏上竟用杏仁片拼出个"廉"字。
远处酒旗招展处,说书人惊堂木拍响:"话说那日奉天殿上,十二枚官印暗合星宿..."
更深露重时,李明独坐值房。
烛火将新制的《考成法》细则映在窗纸上,宛如游动的银河。
他摩挲着粗麻衣襟上的补丁,忽听得檐角铜铃急响——三短两长,是商队遇险的暗号。
推开北窗,秦淮河的灯火蜿蜒如龙。
原本该宵禁的街道上,竟有挑着琉璃灯的货郎穿梭叫卖。
李明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某个西域商人袖口闪过半截缠着金丝的槐树枝。
"大人!"户部主事捧着加急文书撞进门来,"松江府急报,市舶司扣押的番邦货船中...船帆竟绣着北斗七星纹!"他递上文书的指尖沾着紫色印泥,那颜色与那日殿前毒粉如出一辙。
李明霍然起身,玄色官服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
月光如水漫进来,将他腰间槐木腰牌上的叶脉照得分毫毕现——那蜿蜒的纹路里,竟暗藏着手握算盘的女真商人画像!
五更鼓响时,李明站在鼓楼最高处。
他的目光掠过渐渐苏醒的街市,在某个突然熄灭灯笼的绸缎庄门前顿了顿。
晨风送来槐花的甜香,却裹挟着陌生的乳香与没药气息。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应天府衙前的鸣冤鼓突然被敲响。
李明望着告状老农捧出的、掺着西域金粉的稻种,突然轻笑起来。
他解下槐木腰牌按在案头,牌面倒映的朝霞里,隐约浮现出海上丝绸之路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