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坐在定西侯边上,面含微笑,视线在菜色上一一扫过。
真论起宴席的菜品安排,这一桌子看着其实不够华贵,没见什么珍奇菜色。
但毕竟是家宴、又是阿薇亲手烹制,心意到了,就什么都齐全了。
没见定西侯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吗?
岑氏自然亦不会在此时说些坏气氛的话。
主菜是一道松鼠桂鱼,炸得头仰尾巴翘,浇上的糖醋汁看着油亮,但芡儿里又不见油。
岑氏看着就晓得,几个孩子定是会喜欢这口味。
至于她嘛……
鱼身上点缀了笋丁、青豆、玉蜀黍粒,以及松子仁。
岑氏不愿意碰松子仁,但到底是主菜,一口不吃很是显眼。
她避开松仁,只夹了块鱼肉,外酥里嫩的。
“真是不错。”岑氏笑着与定西侯道。
这个场合,又是夸阿薇的,岑氏知晓定西侯会很给面子。
到底忌讳松子仁,岑氏自不再对那鱼肉下手,转而看起了手边的小碟子。
人手一份的蟹酿橙。
这是岑氏愿意吃的东西。
小勺一口一口,蟹肉鲜美、橙子清香,让原本因近日睡眠极差、硬打起精神来的岑氏不由地舒心了些。
吃完这一份,她抿了一口温酒,拿起筷子来。
许是阿薇做菜的习惯,香料已经挑走了,没有留在盘里。
不似大厨房平日备三餐,是照着她的意思保留了全部食材、亦包含香料。
其实她也知道,一家老小吃的东西,岂会真有吃不得的藏在其中,不过是心里不舒服,回回要眼见为实。
今日嘛,算了,眼不见为净。
陆骏在夸:“这红烧肉皮酥肉烂,烧足了火候,滋味香浓!”
阿薇笑盈盈地,给陆念夹了一小块,又与陆骏道:“舅舅,这叫松果肉。”
陆骏疑惑:“为何这么叫?”
“你看它那划了横竖棋盘刀的肉皮,与我摆在边上作点缀的松果,像与不像?”阿薇问。
陆骏定睛一瞧,乐道:“像!”
岑氏早看到那松果了,因此,即便那肉块左瞧右瞧没有一点儿松子,她都不想吃。
况且,这阵子叫春晖园半夜炖肉、实在闻得恶心够了。
岑氏只夹了块炸丸子,看颜色是先炸后蒸的。
她刚见着陆致连动了两筷子,可见味道应是不错。
咬上一口,细细一嚼,品出来那是鸡肉丸子,再试了试与盘子里那与丸子一道蒸出来的冬笋片,岑氏微微颔首,清口爽滑,不错。
陆勉对一道豆腐极其喜爱,道:“祖父、祖母,这豆腐绵软鲜香,你们快尝尝。”
宝贝孙儿推荐的,岑氏自然欣然接受。
豆腐成泥炒出来的,能看到其中配了香蕈、虾仁、火腿等的碎丁。
她舀了一勺尝了,与陆勉道:“阿勉晓得祖母口味,这豆腐真好。”
陆勉高兴极了。
岑氏不由去看在边上小桌的陆闵和陆窍。
两人太小了,由奶娘带着,吃食也是另备的。
但这豆腐,她们两人能吃,岑氏原本想叫嬷嬷们分些过去,仔细一看,那头倒也上了豆腐。
陆窍与他们大桌上的一样,能看到其中颜色不同的碎丁,陆闵一岁半,只有豆腐。
阿薇瞧见岑氏在看,当不晓得。
今晚暂且要表示和睦,她便与简氏道:“二舅娘,阿闵那豆腐是单做的,只添了蛋清和些许鸡汤,没有盐、也没有胡椒粉。
我想着到底是外祖父生辰宴,他们姐弟两个不能上桌,尝个豆腐、也算是与外祖父同席庆祝了。
别的菜品,若有阿窍能吃的,您单独给她装几样。”
简氏忙应了,又道了谢,夸她“周到又心细”。
陆驰对陆念一肚子怨言,对阿薇也多少有些情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阿薇很用心。
这么想想吧,陆驰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姐自己疯,把女儿都带得需得与她一道疯。
好好一心灵手巧的孩子,怎么摊上大姐当娘呢?
一面想,陆驰一面下筷。
看看,这香蕈酿虾,山中珍味、海之鲜美,上品!
看看,那八宝肉圆,肥瘦合适,他在圆子里尝出了瓜姜、蕈子、笋尖、荸荠,入口很是松脆,做了汤品,汤水鲜口。
主食是酥饼,两面都脆,浅浅的甜口。
这滋味最得阿窍的心,陆驰见简氏已经取了一块、叫嬷嬷给了女儿。
既是席面,除了吃菜、自也少不得敬酒,但好在也无人一味劝酒,只依着辈分年纪给定西侯祝酒道贺,听得侯爷哈哈大笑、胃口大开。
一桌子的菜,确实如他先前与阿薇说的那样,他要一口不留。
陆骏陪着他吃酒,兴致上来了,也忘了再提菜色讲究。
桑氏还记得。
她虽然并不晓得阿薇的“巧思”,但阿薇既然辛苦操持一桌,总有用意。
桑氏瞧着时候差不多了,笑着起了话头:“舅娘吃的是样样好,偏又不晓得其中名堂,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阿薇现在能说一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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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薇最喜桑氏的心思敏捷,揶揄道:“谁家故事里有您这么窈窕貌美的猪八戒呀!”
桑氏喜滋滋的,又催了句,阿薇借了这话头,说起了菜品。
“松鼠桂鱼讲究的就是一个‘贵’字,红红火火,富贵长盛。”
定西侯一听就得意,道了声“好!”
阿薇笑着继续说:“我刚与舅舅说过松果肉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