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本地人都将祖母唤作大妈妈,而钱姨娘的祖母已经有些岁数了。
“快!你去领八姑来!”钱姨娘拔下头上的钗子,“什么时候了!打扮给谁看!”
丫鬟只得脚步匆忙的出去迎人,独留钱姨娘坐在妆台前流泪。
未出嫁前,钱姨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过这样的日子——那时候哪里想得到会嫁到富贵人家做妾?左不过是嫁个贩夫走卒或是府里的小厮下人,运道再好,嫁个管事管家也就顶了天了。
她嫁到此处,得了吃喝穿住上的享受,却也因此被强逼着抛弃自己的过去,抛弃娘家和亲人,彻底的被这个偌大的府邸吞噬。
而她甚至无人可以怨怪。
怪谁?怪夫人吗?夫人是个好人。
怪老爷吗?可她嫁给别的男人,日子又能比如今好多少?
得了衣食享受还不足吗?人人都要说她贪心,得了这个又要那个。
她要是抱怨,那这些还不如她的,比她更可怜的丫鬟婆子们又算什么呢?她们都还没抱怨,轮的到她吗?
钱姨娘想不明白,也想不出救自己的法子,她有时甚至觉得确实是自己太过贪心,得陇望蜀,她心底的念头都是见不得光的,不能对人言。
八姑被迎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镜流泪的钱姨娘。
钱姨娘听到响动,抬手胡乱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强逼着自己扬起笑脸,三两步上前拉住了八姑的手,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做出个又哭又笑的怪模样问:“大妈妈如何了?抓药了吗?家里的钱还够不够?倘若不够我还有些私房,无论如何,寒症是不能拖的,且抓了药再论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