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富贵自认为无路可选,他们一家说到底是看着大哥的脸色过活。
大哥要是把他们赶出村子,他们连讨饭的地方都找不着。
所以哪怕大儿子被征走的前一天,妻子也只敢悄悄哭——夫妻俩都清楚,大儿子必然有去无回,可也必须舍了这个大儿子,剩下的人才能在村里活下去。
“你说得轻巧。”夏老六,“村里不许年轻人进城干活,就算老三真能去青州讨饭吃,喂得饱这么多张嘴吗?”
他有五个孙子,老大留了三个,老三媳妇生了三个。
都是做不了活,要人养着的年纪。
陈秋菊:“那也是条活路!你真不晓得你那大哥安得什么心?这是要逼着老三去送死!”
“娘!”大媳妇站起来,她忙拉着一双儿女的手,“俺带娃们出去摘野菜。”
老三媳妇也说:“俺也去。”
陈秋菊深吸了几口气,小孩的嘴不严实,是不该在他们面前说。
待到屋内只剩下三人,陈秋菊才脱力般坐到桌边,她疲惫地张开嘴:“那老家伙要跟官府作对,就怕村里的年轻人被官府笼络,咱们这边得死了人,年轻人才会继续听他的。”
“这一套他以前跟土匪打交道就用过。”陈秋菊,“那时候死了谁?四哥家的老二?”
夏三这才猛然抬头:“成哥不是土匪杀的?!”
陈秋菊:“问你爹。”
夏富贵:“……是你大伯提前做好了安排,叫你成哥惹点事,好让土匪知道咱也不是好惹的,说凡事、凡事有他兜着,出不了人命。”
夏三恍惚的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成哥的尸体被丢弃在山间路边,已然被野兽啃去了半边身子,村中老少都嚷着要给成哥报仇,要给土匪好看。
结果呢?
土匪浩荡下山,老老少少跪了一地,只有大伯还站着。
大伯颤巍巍地念着成哥的生卒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