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闻到了屋内的味道。
并不好闻,有人多年未曾洗浴的酸臭味,木头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身处其间的人闻不到,可刚来的人却能被这味道熏晕过去。
但周慧的眼睛却亮了,她看着木门的缝隙越来越大。
开门的人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个身材高大却细瘦佝偻的男人,他的两鬓斑白,脸颊凹陷,双目浑浊无光,穿着破烂的,已经没有棉花的棉衣,脸上还有一块狰狞的疤瘌,像是被火烧过,被烙铁烙过。
哪怕穿着宽大的裤子,那裤子也空空荡荡。
周慧眼眶红了,她忘记了矜持,忘记了男女有别,忘记了所有已知的教条,她呜咽一声,朝前一扑,抱住了这一把骨头。
她张开着,终于发出了声音,像是婴儿来到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她嚎啕道:“大哥……大哥啊!”
男人麻木地僵在那,被动的被周慧抱着,他张张嘴,可嗓子里只能发出“啊啊啊”地声音。
他幼时发了场高热,从那以后成了哑巴,再也说不出话了。
周慧哭着喊叫:“是我啊!是我!我是小丫啊!”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男人那浑浊麻木的双眼在周慧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中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像是从木偶泥胎变成了人。
他突然疯狂挣扎,将周慧从自己推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他甚至上手去推她。
周慧看懂了。
大哥在说:“你走!你别回来!”
“回去,回婆家去!”
大哥说——
“这里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