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痛苦地醒了过来。她的感觉如同被水淹没,又好像她的大脑与插孔相接一般,但不知怎的,她还不能死。她看到了无尽的时间和广袤的宇宙,它倾注在她大脑的一端,从另一端涌出。她触到,听到,闻到并经历着所有事,或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即使看起来很疯狂,杰西比任何一个同伴都更加为此做好了准备。有一次,她进入了亚历克斯的记忆之中,并在几秒内看到了三个世纪的变迁。几天前,档案向她展示了全球各地难民的痛苦。客观来说,这并非完全不同。
那秘密并没有试图坚持下去。那感觉就像是一股湍急的水流,哪怕是一点阻碍都会让她陷入癫狂。杰西尽全力跛行,等待这陌生的感觉过去。没有想法,没有时间,或其他任何她所熟悉的存在。她不能希望保留她所经历的任何东西,但她确实努力在使她自己与漩涡分开。如果一蹄踏入漩涡,她就会陷入其中,也许是永远。
这种感觉终于结束了。
杰西呻吟着,突然能够将自己的身体与周围的其他环境区分开来,她发现周围并不像她之前预期的那样。她的前肢舒适地伸展在她的两侧,而不是伸在她面前。她的关节也看起来不一样,但很难确定是什么样。她仍然有翅膀,但……她的背部似乎不太正常。她虽然比预期高,但是她的翅膀比正常的比例小。这很奇怪。
有个事实似乎比其他的一切更清楚:她不在地球上。她的肺部没有空气,但她觉得不需要它。她身下除了两地之间的分隔作标志之外,没有地面。杰西再一次为她所感知到的一切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毕竟,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设计梦境。梦中有许多象征,甚至看起来并不存在的东西也往往只是表面上而已。梦中的所有事物都不是真实的,但它们会影响做梦的人。同样,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除非做梦的人认为不可能。
她睁开眼睛。天空在她的上方延展开来,不知怎么的比天空应有的大小更大。数以亿计的球体漂浮在空中,就像神秘物质构成的小星星似的。她周围的土地似乎在一个巨大的城市中间,那城市比她见过的任何城市都更大更宏伟。生锈的钢材搭成的摩天大楼与其他不可识别的金属,甚至是塑料或木材等奇怪的东西混合着。每一处非地面的空间,无论是长凳上还是支撑物间的空间,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书。没有足够的遮挡物,她站在街道中间,异常显眼。杰西理解不了她所看到的内容。不知怎的,她有种感觉,每个物体,每个结构,甚至她自己,都只是一个象征。不幸的是,仅凭这些理解不足以解释出它们的真正意义。
在上千个闪闪发光太阳的映照之下,杰西可以看出她已经改变了。她不再是人,但她也不是小马。她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她的腿上有蹄子,也有胳膊和双手。她有皮毛,但也有一张非常像人的脸。她的头发没长歪,但她仍然觉得这与她的鬃毛质地相同。她的翅膀还在原位,使她更像一个幻想描绘的恶魔,而不像一个真正可以飞行的动物。
即使她一直想变成这样并持续下去,此刻她也并没感到惊讶。几十年前,当她回到地球时,她可以放弃一切来恢复她的人形。也许她会找到一个折中方案,但现在不是了。现在她有了埃兹,一个幻形灵工蜂,她对她的意义已经超越了亚历克斯的女儿。他们尽可能像两匹小马一样接近彼此,即使他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幼驹。杰西现在不会变回她的人形,除非埃兹也成为人类。和失去自己所爱的小马相比,困在一个陌生的身体里面感觉好多了。
话虽这么说,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杰西试图回想,但她惊恐地发现,经历的冲击模糊了她记忆中的好多片段。特别是她捉摸不透她最近想了什么。她能记得的最近一件事就是她和亚历克斯在她店里的谈话。即使这样,那个事件也感觉……过去几周了。这真的意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这会是之前的哪里?对于她这样的解梦大师来说,杰西的假设也许很自然:她认为这是一个梦境。亚历克斯曾在梦中向她展示过这些奇怪的事情,也许这只是下一个很自然的升级。
杰西挥舞着胳膊,在梦中呼唤着她的魔力。她想象着埃兹站在她旁边,一如既往地乐于助人和渴望帮助。这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她做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并非这个梦太强了,不容易被改变,也不是她用完所有魔法却什么也没感受到。相反,这是当她试图在现实世界中使用她的力量时她的感受。当她指挥着现实服从她时,多多少少它起了点效果,但它远不能改变一切。它只像是海洋中很少的一点点:理论上足以清除干净,但实际上无论她清除多久,水循环都会把它统统带回来。
只需一瞥天空,杰西就可以知道她不在地球上。但如果这不是地球,她在哪里?埃兹在哪里?只要她的同伴回来陪她,她就会感觉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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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会儿,她找到了埃兹,埃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杰西不得不爬过去; 她还没有掌握如何在这具新的身体中移动,而且学习还不如确保她的伙伴正常重要。不幸的是,她做的这些无用功并不会使幻形灵好起来。
埃兹本不应该还活在世上的。仅仅瞥了一眼,她就害怕极了,但她只是感到同情,对她的情人表示同情,那同情将反感扫除得一干二净。幻形灵的腿上有洞,有时它们会延伸到鬃毛和尾巴处,这是可以预料的。但是,埃兹……她到达时并没有像杰西一样变成半人。相反,那些普通的洞已扩展到刺入她身体的其余部分。它们不是天然的,只是裂缝,令人痛苦的裂缝,通过这些裂缝可以看到渗出的绿色体液和器官。然而她并没有死。相反,她蜷缩着,不停地痛苦地扭动着。
“埃兹。” 她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着她的伴侣。当她触摸时,一阵刺痛充满了她的身体和内心,杰西随着刺痛一起抖动抽搐。这种感觉……虽然杰西以前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它,幻形灵曾经告诉她这是幻形灵所用的情感共鸣。她知道它长啥样,即使……埃兹好像没有说某些咒语可以不让她使用它?在这种联结之中,她已经感觉不到理智,周身只有痛苦。埃兹的身体中可见的伤口远不能真实反映她的痛苦,它们只是一些更深层痛苦的表象。杰西再也无法治愈它们了,这比阻止河流继续奔腾或者让太阳停止升起更难。
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仍抱着她,紧紧地抓着她痛苦的朋友,不去想她的痛苦会如何蔓延到她身上,或者她的衣服因接触而弄得多么脏。不管怎么说,也许她可以保护她。也许,通过努力,她可以治疗一些伤口,然后让埃兹活下来。
她意识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旁边还有另一个生物,但她没有心情去仔细看。当埃兹的痛苦淹没了她时,她无法直接思考,除了她面前的现实之外,她根本无法考虑任何事情。这是可怕的痛苦,这是心灵的缺失,这是一片空虚。她感受得越久,她所能感到的就越细致。埃兹因为她不属于此而受伤。就像杰西与她的关系让她无论在何处睡着杰西都能找到她的梦境一样,这种变化必定会产生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在这里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她所有的那些根本就不会跟着来,而且她现在伤口也很大。
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来这里的?
杰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没有感到疲倦,没有感到需要吃饭或睡觉。她只是活着,分享着埃兹的痛苦,并试图将自己的一些力量传回给她。无论她多少次与她交谈,这种改变似乎永远不会到达埃兹意识。无论她多么坚强,这痛苦还是太剧烈了。
不过最终,她还听到了谁在说话。这说话声是如此不同,以至于她忍不住坐起来在寻找是谁。这里没有什么天气变化,只有晴朗的天空,所以她不可能误听成风声。她听不清那个声音的开头,但是当她强迫痛苦远离自己时,她开始听清那些话了。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
“我们可以不管她吗?”
“进来了三个?不可能。没有召唤我们的。看看那个;她几乎死了。男性永远本不该来这里,至少目前不行。所以留下那个还比较好的吧。”
“但她没有力量。”
杰西睁开眼睛,试图挣脱痛苦,强迫自己带着埃兹回到找到她的地方。和她单独在一起是正确的,也许吧。但如果这里有其他人,也许他们可以提供帮助。她看到了,并且对她观察到的东西感到十分震惊。
其中有三个,三个容光焕发的不同颜色的人像。他们的身体大概有八英尺高,每一个都与人类似像非像。每个人似乎都有两性的特征,不过这很难确定。他们的皮肤从内闪着光芒,好像他们是由玻璃制成的,一瞥就能瞥到里面的真实景观。这三个就像吠陀可能会穿的那样穿着类似等级的白色长袍,虽然那衣服的具体设计看起来……几乎是从HPI裁缝店里出来的。
一个人像似乎很善良,也很居高临下。另一个人像低头看着她,看起来很凶狠,仿佛想把她撕开一样。她转向了中间的那个人像,这是三个人像中她最能忍受的混合体了。它的身体似乎是被雨水卷起的蓝色的暴风云。它的四只手上有四个东西,尽管在这些东西中,她只认出了她熟悉的狼牙棒。有一种花,……还有两种更陌生的东西。一些符号在他的前额闪闪发光,她立刻认出了这些是符文,但她无法阅读它们。很可惜亚历克斯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