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对视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发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他披着的皮也许有变,但在那之下,他与过去分毫未差。“好。”她回头指指埃兹。“但就我们两个。我会配合你,但你必须让她离开,这事与她无关。”
他耸耸肩:“如你所愿。我肯定也能像你一样让她晋升,不过要是这样你就能更合作些……”亚历克斯背后传来一声轻响。毫无魔法的光辉,她的鞍包带自动解开,鞍包滑落在地,而埃兹像被谁拎起脖颈一样飘在空中,无助地挣扎和踢打。包开了,她尖叫着被扔进包里,片刻之后,鞍包自动合拢。“满意了吧?”
亚历克斯惊掉了下巴:“你……把它打开了……”
“呃,没错。”他从她身旁走过,满不在乎地用他的羊蹄子踏着仿皮革鞍包。“这东西我也参与制造了。只有傻瓜才会制造能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他皱起眉头。“不过你的存在貌似证明我们也不总是遵守这些显而易见的原则啊。”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挑明如果他能打开鞍包,那把埃兹送进包里根本算不上安全。他有这个态度就够了。“你来这干什么?”她一边问道,一边一屁股坐下。“解除武装。”枪支自动松脱,从她的腿上滑落。亚历克斯把它远远推到一边:面对一场龙卷风,打起雨伞根本毫无意义。“又做这种戏干什么呢?你完全可以在路上轻松把我拦住,用不着引诱我来这个教堂。这可比把整个教堂都修好轻松多了。”
“也许吧。”他转身从她身前走开,沿着长廊向祭坛方向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躯似乎就变得更加庞大。“但有谁对你说过我会选择轻松的办法吗?可别把混乱与熵混为一谈,它们可不像许多人想的那么相似。”
别无选择,她只得紧随他的脚步。她还能怎么办?“你刚才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你是怎么来的?你不是在艾奎斯陲亚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我们这个宇宙混乱的化身……”
她面前的形体开始扭曲变形。他直立而起,身披的长袍化为鳞片,四肢变成了四种动物的肢体。他的眼睛仍是红色的,只是更小也更阴沉了。直视这对眼睛,档案产生了与在那个魔法的作用下直视余晖时类似的感受,仿佛在凝望一个世界之外的伟大存在,只不过她此时看到的并不是夺目的光辉,而是一片比星辰间的宇宙空间更深沉、更广阔的黑暗,其中闪烁着点点光芒。
“说的像那回事,但你猜错了。几个世纪前我还在艾奎斯陲亚呢。”他踱步走到一扇巨大的玻璃彩窗前,光线透过玻璃投下,在他的躯体上涂抹出斑斓的色彩。“我在你们世界的旅途还只是刚刚开始。”他的爪子绕成一个圆环。“我在这逛一逛,最后还会绕道回去。”
她还是不知道无序为什么要费此番周折,但她还惊魂未定,问不出口。他花费时间与她交谈肯定是有理由的:虽然艾奎斯陲亚的无数传说和记载都说他完全无法理喻,但他这种生灵的行为并非毫无规律。档案见过他,她对他的了解比纸上谈兵要多上许多。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她那时还没有照相机般的记忆力,但不需要如此,她也不可能忘记那段经历。“你向塞蕾丝蒂亚公主提议杀了我。难道你就是来兑现你当年的提议吗?”
无序远比她高大,即便已经走到了祭坛前,他的低头一瞥仍然震人心魄。他露出一个矫揉造作的笑容:“档案,你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杀你干什么呢?公主们不是已经采纳了我的建议了吗?要是你还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继续下去,那就让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他的笑意更浓了。“要是你想让我帮你,我觉得你最好表现得友善点。”
“你帮我。”她再次坐下,尽力控制住发抖的蹄子。“和上次你帮我时一样痛苦吗?”
他耸耸肩:“成长总是会伴随痛苦,小马对此却总有误解。”他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姿突然缩小,让他无需弯腰也能拍打她的肩膀。“生活惬意的小马不可能变得更加聪明强壮、不可能取得任何进步,只会变得愈发自满。有的时候,需要一点点混乱才能把这种家伙推出舒适区。”他一边说,一边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不至于把她推倒。
“这就是你来这的原因?”她向前迈出一步躲开他。“我已经离开了我的家庭,离开了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同事……”
“是是是,然后往西挪个一千里,看来伟大的西进运动先驱者就是你了。”他的眼珠子以一种能把达尔文和牛顿同时气活的方式飞速旋转,最后定格成了一个白眼。“档案,我挺想喜欢你的,挺想找出你的优点,但三个世纪过去了,你和我们分别时根本分毫不差,半点预料之外的成长都没有。你在世界天翻地覆之后还能应对自如的能力去哪了?在我见过的所有人类当中,当时我还以为你起码能给我点惊喜呢。”
档案怒视着他:“那我具体该怎么成长?塞蕾丝蒂亚根本没告诉我该如何变成天角兽,连半点提示都没有。我在遇见余晖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我需要如此,而她也没告诉我该怎么做,一点忙都没帮上。书上的记载也都模糊不清!除非你要开门见山地告诉我怎么办,你就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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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序摇摇头,笑容中带上了一丝自豪:“噢,不仅并非如此,我还要兜圈子呢。不过我这次兜圈子说话是有目的的,所以这可不是我在耍小性子。”
她叹了口气,但没有继续与他斗嘴。考虑到他一个念头就能对她(以及其他所有人类)造成巨大的痛苦,她最好在她还有选择的时候配合他表演。她说过她要配合他的。“那你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无序从她身旁走过,用一只爪子轻抚祭坛。在他的抚摸下,时间开始飞速流动,最终到达了这座祭坛应该位于的时间点。环绕祭坛的蜡烛在片刻之内燃尽,所有表面在一分钟内积累了厚厚的尘土。木材开始生霉腐烂,塑成这座祭坛的石块一部分化为齑粉,另一部分逐渐被层层植被覆盖。它们在祭坛上伸展枝条,通过屋顶刚刚出现的破洞汲取阳光。
亚历克斯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退后一步。
“别以为我是你的盟友。你的文明情况如何……”教堂中的长凳也腐烂成几堆尘土,植被在原处旺盛生长。“是你的问题。不过,我确实是来帮忙的,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们想创造的那个世界,嗯……”他环顾四周,指着飞速腐烂、遍布积雪的房屋。“熵终会达到最大值,而那将会成为混乱的终结,因此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帮你对抗你的敌人。”
天花板发出一阵呻吟,房梁在她身后重重坠地,把它下方的石块砸了个粉碎,发出的巨响让她一时只能听到耳鸣。房顶在一瞬之间尽数坍塌,她没看到护盾,但无序和她附近的一小片区域没有瓦砾落下,也没有碎石飞溅到她的身上。她现在只能寄希望无序也对她的鞍包采取了同样的保护措施,要不然把它挖出来可有她忙的了。
“你也别以为你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只是意识到我最好把所有计划同时安排好,尤其是那些不这样做就可能会碍手碍脚的家伙。就算塞蕾丝蒂亚以为……”他停下口,以爪扶额。“无所谓了,站稳别动。”
* * *
醒来时,亚历克斯感觉自己简直冻僵了,尤其是本来应该穿着靴子的蹄子处(现在它们可是直接裸露在外)。失血和寒冷曾经要了她的命,但这次她的保护措施更齐全,也没流血,因而问题不大。要是她现在还有指头,它们也许会因为寒冷而坏死,不过蹄子比指头坚强许多,踏在大地上的陆马的蹄子更是如此。她的腿刺痛得要命,但她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空气中的魔力浓烈似火,即便她不是独角兽,她也感觉得到。她睁开眼睛,发现火焰这个比喻所言非虚:地上覆盖着纷繁复杂的符文,它们正如火焰般闪耀。她用了几秒钟扫视全局,把这个图案印在脑海中,以备以后查阅。亚历克斯确实是魔法方面的百科全书,熟知魔法的全部十种派系,但她只有艾奎斯陲亚赠与他们的书籍上的基础知识。她认出这个图案中有些符号属于“命运”这一派系,但除此之外,她对其余符号不敢妄加推断。也许等她年龄再大些,她就能搞懂这些东西了吧。
至少在短期内,她不必担心无序到底有什么图谋了。她感觉自己毫无变化,而除了最初的疼痛,之后的事情她也毫无记忆。这让她如初见他时一般恐慌:难道他夺走了她的记忆力,让她再也不可能完成她的任务了吗?不,她仍能在脑海中看到这些符文,仍能回忆起她看过的每一本艾奎斯陲亚书籍和地球电影中的内容,仍能回忆起她在一百二十年前的今天早饭吃的究竟是什么(是燕麦片配橙汁)。
除了无序为她清理出的这一小片区域,整个教堂已成废墟。有几面墙尚且矗立,但屋顶已随房梁一同坍塌,只剩一堆砖石瓦砾。从这座教堂的废墟中,她完全看不出无序为何要选它作为引诱她的陷阱。难道他是要借机嘲讽地球的宗教吗?但在她面前这样做又有何意义?在她还是人类时,她就对此早早表明了态度。一长大成人,她就彻底与宗教断绝了关系,从未回头。
而且他为什么要费此番周折?为什么不直接在路上拦住她然后施法?她决定在得到答案之前永远把这些问题留在心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不像暗光,她不能同时多线程思考,她必须把这些与无序有关的学术讨论放在后面,先思考那些更重要的问题,比如“无序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而在思考之前,她还有更实际的事情需要处理:
她得先把鞍包从废墟中挖出来。和她想的一样,无序并没有保护鞍包。幸亏她们在门外脱了靴子,因为她的枪也没受到保护,已经被砖石砸得不成形了。
至少被埋在废墟中,精力过剩的埃兹就没办法在亚历克斯昏迷不醒时逃出来,让自己意外受伤了。但她这次到底又昏睡了多久?至少是一觉睡到了天黑,挖掘时她都不得不借助手环上的探照灯照明。与地震救援不同,她不用担心伤害到她的目标,因此为了追求速度,她用陆马全力砸开瓦砾,把碎片一片接一片甩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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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亚历克斯终于在废墟底摸到了仿皮革材质的鞍包,她随即把它挖了出来。它一重见天日,她就立刻掀开鞍包钻了进去。
埃兹就在门口等着她。与上次不同,她没把整间屋子翻得乱七八糟,只是在一楼用枕头堆了个小窝,除此之外没浪费其他物资。看来这次她用不着重新收拾屋子了。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这只小工蜂就立刻闻声而来,和往常一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嗨,小家伙。”虽然亚历克斯急切想到温暖处暖暖蹄子,但她还是站定不动。“可别想我想疯了啊。”
她确实还是个小家伙,但她有所变化的这个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她对此的记忆是如此清晰,根本没有可供反驳的余地。埃兹……毫无疑问是长大了一些,比几个小时之前长高了几寸,体型更接近一只六岁的幼驹。但愿对埃兹过分表露关爱不会让她早熟。
“你这次没受伤,”她关切地问道。并非沮丧,但其实两者也并无太大区别。“那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呢?你这次比面对那群狼的时候还害怕!”
“因为我们这次遇见的家伙比狼群危险一万倍。”亚历克斯佯装恼火地拱了拱她,不过动作并不剧烈:她现在四肢刺痛,站稳身体都成问题。和之前一样,突然失去魔力让疼痛与虚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于是她尽力把枕头堆推开,把供暖调到最大,躺在沙发上让她的蹄子能在暖风中休息片刻。
“它只是伪装成一只小马,”埃兹说。她的成果毁于一旦似乎让她有些失落(虽然它的确挡住了亚历克斯烤火的去路),但她对此不发一言,也没有企图重建,而是避开亚历克斯冻伤的四肢小心爬到她身旁。“你怎么会被它骗到?”
她不解地耸耸肩:“你怎么看出他只是在伪装的?”
这次不解的换成了埃兹。她学着亚历克斯的样子耸耸肩,不过她现在很明显还不理解耸肩的含义,动作只有三分相像。“他闻着就很假,现在你好像也一样了。”
“我也是假的?”她声音中的忧虑控制不住。毕竟,当初是无序参与完成了保全法术的关键部分。如果他的魔力在艾奎斯陲亚还有所匹敌,那么地球根本没有与之旗鼓相当的对手,这里没有谐律精华来限制他,更没有谁能让他改过自新。他大概最后还是会回艾奎斯陲亚,但……在那之前,他会把地球搅成什么样子?
埃兹连忙甩甩头:“当然不是!”她露出牙齿示意。“你觉得在我尝过你的味道之后,还有谁能伪装成你吗?”
孤日克制住了一个寒颤。她时刻提醒自己就算幻形灵以她的情绪为食,这也无所谓。实话说,她和普通的小孩子真的有什么不同吗?抛去与魔法有关的事情,每一个小孩子都需要关爱。但大多数幼驹不会一直把你看做食物来源……她把这个想法也抛在脑后。亚历克斯必须克制自己的这些想法,否则埃兹就无从下口了。
不过,也许工蜂确实能感觉到什么她感觉不到的东西:“我哪里不一样了?”
埃兹再次耸肩:“我没尝过这种味道。妈妈,你还是你,但也是别的什么东西。”她闻了闻,随即别过头去,仿佛要哭出来一样泪眼朦胧。
“埃兹,别担心了。”她探过身来。虽然蹄子仍在发痛,她还是用一只蹄子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就是,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就告诉我,我们要对此有所准备。要是没什么问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天已经黑了,所以今天走这么远也就可以了,虽说明天我可能还是走不了路……但没关系!我们不赶时间……没关系,一路都会平平安安的。我们下一站要去圣路易斯,等我们到了那,我说不定就能让你的妈妈见见你。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她?”
埃兹困惑地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就是我妈妈呢!”
“我……我是!我当然是了!”亚历克斯赶在埃兹眼泪流下之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知道她对埃兹展露出的每一分感情都会被她像吃冰激凌一样吸入口中,因此对埃兹产生为人父母的情感总是需要克服一点难关,但她还能怎么办,不爱她?
“不提这事了。也许你想听我说说我们的终点站是个什么样子?我每隔几年就去一次,所以我对那里的记忆还不算过时。这种事情你还愿意听吧?”
埃兹点点头,放松地倚靠在她身上。甲壳靠在皮毛上的触感曾经会让她浑身不自在,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无影无踪了,况且,它并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坚硬。
“那就好。那座城市一直没得到发展,直到五十年前,有一辆公交车……”
* * *
去圣路易斯又用了几周时间。在这几周里,她们照常靠速食食品和雪水过活,每过十五天就停下来重新充能。一路上,她们再没遇到邪恶的神灵,没遇到商队,也没遇到陆马魔法和步枪(她还有一支)震慑不了的掠食者。埃兹的智力没有发生飞越,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的内容随着时间过去变得愈发复杂。在停下充能的那些日子里,亚历克斯尽力教她自己阅读,而她对此兴致斐然。就算孤日对她的小伙伴仍有些许忧虑,担心她会如暗光所言逐渐萎靡不振,最终失去活下去的意志,等她们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时,她的这点忧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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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埃兹带给她的快乐与当年抚养这个年龄段的科迪时如出一辙,在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随着年龄增长,小马幼驹会逐渐发展出自己的兴趣,但幻形灵工蜂不同。埃兹对孤日的兴趣全盘接受、乐在其中,但如果亚历克斯不提出明确要求,她并不会主动寻找其他兴趣点。她简直是个教科书般的乖孩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乖得多,说真的,她对取悦她的监护人以外的事情似乎根本想都不想。
这让孤日很是忧虑,但每当她提起此事时,这只工蜂只会满脸困惑,仿佛寻找自己的兴趣的这个想法对她来说简直陌生至极。就算这个问题有药可医,在去圣路易斯的途中她也没有找到。
和人类文明早期一样,你永远都能借助炊烟在一片雪原中发现城市的踪迹。这座城市曾经规模庞大,周围有大片郊区地带,人们无论穷富都居住于此,但到了现在,此处的大多数楼房和别墅已经坍塌成了一地废墟,只有有住客的房屋经过修整后还屹立不倒。
走进这座城市,亚历克斯必须费尽心机劝说小埃兹不要远离道路外出探险。她担心废墟中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划破她的衣服和甲壳:没错,木材会腐烂,砖石会风化成粉末,但藏在雪地中的玻璃和钢铁仍和当年一样锐利。
穿越大城市和穿越小镇不同。在小镇里,人类文明的迹象可能会被误认为形状比较奇怪的石头和树木,但在这里,先进的建筑技术让少数几栋建筑还或多或少保持完整,哪怕是没能经受住时光冲刷的房屋,它们留下的巨大废墟也难以被大自然完全掩盖。有几条公路还依稀可辨,它们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树木无法侵染的轨迹。
她们沿着旧时的城市道路行进,从一栋栋尚且挺立的旧楼房旁走过。她们走得越深,埃兹就越发震撼:“这个‘圣路易斯’是个什么重要的地方吗?这里的大楼比……比哪一个地方都多!房子也多!”
亚历克斯忍不住笑意:“埃兹,这是当然。在事件之前,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可是比现今全世界的人口都多,我们走过的道路无论昼夜都挤满了车。”
她点点头,似乎满足于这个解释:“那是什么东西?”
孤日顺着她伸出的蹄子向市中心望去。历经三个世纪,那些高楼的外形丝毫未变,至少从这么远的距离外看来是如此。它们如罗马人留下的奇观般在一片废墟当中鹤立鸡群,无言地嘲讽着在文明毁灭后占据这片土地的原始居民。在炫目的阳光中,亚历克斯眯起眼睛,终于看到了埃兹所指的那栋建筑。
圣路易斯大拱门仍然矗立于此,只不过没有当年那般光鲜了。它的不锈钢骨架现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和污垢,有几处板材整体消失不见,内部的钢铁电梯也开始生锈。不必多说,它们现在可没法把小马送上顶层的观景台了。
“人们都叫它圣路易斯大拱门,或者就简称它为大拱门。”
“它是干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