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已经醉意上涌的模样,目光移向他肘边堆叠的案宗,便放了酒壶,随手拿起一折翻阅起来。朱砂笔的圈点勾注赫然醒目,案宗上每一处疑点和逻辑的漏洞都被他画了个清楚,甚至附了张小笺,写下了自己对案件的判断。
“这些案宗,何时还到府衙去?”
“明日卯时一刻,我便叫许江云送去。”聂景迟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旋即将酒液咽入腹中,“这些案宗疑点重重,真不知这府衙是怎么断的案。”他有些不悦地摇摇头,“不过毕竟不是些牵扯到人命的事,就不用我亲自出面解决了。”
他指了指案宗堆里露出一角的纸笺:“我所推测出每一桩案件大致的前因后果,都附在这些小笺里了。既是简单的相助,更是教他们认真断案,绝不能在疏漏之中轻判或错判一丝一毫……”
聂景迟醉得昏沉,愈说声音愈微,而后便直挺挺倒在桌上睡了过去。沈余娇叫来许江云将他搀扶上榻,自己便继续坐在桌边翻阅着卷宗。
他的笔迹工整,那些正楷小字每一划都带着顿挫的笔力,足见书法技艺之卓绝。她从未这样细细端详过他的字迹,如今一瞧,不说字如其人,倒确是字比人更端正清雅几分。
是了,他虽是聂擎渊的子嗣、聂景琛的胞弟,有着和父兄二人相似的面部骨骼和眉眼轮廓,但他的性情和思想,却和他们截然不同。
她抬起头,看向他指给她看过的、他所绘的她。
纸绢上仍旧残留着浅淡的墨香,用朱砂点画的红梅在素色的纸面上绽放,用它纤细的枝干,安静伫立在茫茫风雪里。
原来他眼中的她,是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