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又能料到,盛世的衰颓竟来得那样快,那样猝不及防。
她瞧了眼聂景迟,那和聂擎渊极其相似的侧面的眉目,让她心底里一瞬绞痛。
聂景迟回转过身来,恰对上她目光灼灼却难掩疲态的眼眸,旋即轻笑道:“阿娇可是倦了?那便回殿中歇下吧,我在院中再走走。”他倚着回廊漆红色的廊柱,在她额前落下一个温润的吻。
他看着沈余娇离去,她融入有些阴沉的天气里,身上的雪色狐裘与青灰色的石板地面和院墙相映,缀之以院中负着零星白雪的红梅,竟似一幅工笔画般清丽隽美。他看得出了神,笑着喃喃道:“北方的雪衬着江南的美人,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再无心赏院,兴致勃勃地叫许江云拿来笔墨纸砚,将他眸中所见尽数绘于笔下,而后便迫不及待端详起他完成的画作。
他要把她带着香的身影,留在他的笔下,他的心里。
那边沈余娇回了卧房,虽然由初莺服侍着躺下,却实在难以安眠。她思绪凌乱,直到屋外夕阳斜照,她方在难得的些许暖意之中带着悲戚与哀怨沉沉睡去。
兴许是实在难得地出趟远门,沈余娇心力憔悴,这一睡竟是直直睡了五日。五日之后虽难免被聂景迟以戏谑的口吻调笑一番,但她却又是实实在在地恢复了往日的精力。
“这五日,臣妾白日里不在殿下身侧,殿下可有好好处理正事?”她替他斟了一壶温酒,“如今殿下不在宫闱之内而在民生之间,一言一行,须得端正从容才是。”
聂景迟举起盛满酒液的玉盏:“那是自然。这几日我忙着处理潍州府衙近两月来遗留的案宗,连酒都没好好饮上一口。”他仰头将酒饮尽,灼热的气息从喉间上涌至鼻腔,而后便是一股暖意蔓延至全身。
因这白酒灼烈,他有些尴尬地呛咳了几声,而后又笑道:“不过这饮酒啊,还是同阿娇一起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