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的东北雪原像口倒扣的冰锅。
陈大河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开路,鹿皮靴碾过冰壳的"咔嚓"声,惊醒了枯枝上打盹的乌鸦。
那畜生扑棱着翅膀飞走时,翅膀梢甩下的冰粒子正砸在柱子鼻尖上。
柱子抹了把脸,睫毛上挂的霜花簌簌往下掉:
"这鬼天儿!昨个儿屯里广播还说回暖......"
话音未落,一阵刀子似的北风掠过山脊,卷起的雪粒子在空中拧成白蟒。
陈大河眯眼瞅了瞅日头,灰蒙蒙的太阳像块冻硬的蛋黄卡在天际线,
望着远处的倒春寒最凶的"白毛风",不由得想起老辈人说这风能冻死怀崽的母狼。
陈大河抽出猎刀削断拦路的冰棱头也不回道:
"把绑腿扎紧。前头下坡的雪窝子能把人埋了。”
柱子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狼皮捆子在背上晃得像口破钟。
经过风口时,柱子忽然打个趔趄,右手本能地撑向雪地,摸到块硬邦邦的凸起:
"大河!这雪底下......"
陈大河转身时,正看见柱子从雪窝里扯出半截鹿角。
骨头上新鲜的齿痕还沾着血丝,断口处挂着绺灰褐色毛发。
陈大河用刀尖挑起毛发对着光瞅了瞅:
"啧!熊瞎子开春找食了。"
"冬眠的熊瞎子因该是满膘,但这头畜生的毛囊却饿得萎缩了,八成是头饿急眼的。”
柱子听着这话觉得后脖颈发凉,忙把柴刀换到顺手的位置:
"不是说都猫冬......"
陈大河甩掉刀尖的毛发哈了口白气:
"这熊瞎子估计饿醒了,不得不出来找食!”
“小心点,饿急的熊可比老虎凶。"
柱子盯着那绺灰褐色毛发,喉结上下滚动:
"要不……咱绕道走吧?"
说完,
柱子跺了跺冻僵的脚,积雪顺着绑腿簌簌滑落:
"去年二嘎子他叔......"
话没说完,
陈大河指了指冰面上的熊爪印打断道:
"我知道,二嘎子他叔是让熊瞎子拍碎天灵盖的。"
"也怪他自己,那老货喝了半斤烧刀子非要跟熊干仗。"
说着,
陈大河拢了拢身上的棉袄继续道:
“你忘了我个啥嘛?我是猎人,我可以循着猎物的踪迹找到猎物,等下我带你尽量绕着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