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般的印泥在"准予榷场扩制"几个字上晕开,像极了三日前吐蕃商人献上的血玉髓。
他突然屈指弹向腰间怀表,青铜表盖弹开的脆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沙雀。
子夜时分,鸣沙山脚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穹。
回鹘琴师拨动着镶银的冬不拉,龟兹舞娘足尖点过的地方,商队卸下的丝绸竟在沙地上铺成星河。
武松抱臂倚着新铸的了望塔,戒刀穗子随着《破阵乐》的节拍轻颤,忽然瞥见大哥玄色披风掠过烽火台,在北斗七星下凝成一道剪影。
"不对劲。"武大郎指尖摩挲着怀表齿轮纹路,表盘荧光映出他骤然紧缩的瞳孔。
三十里外随风飘来的焦糊味里,分明混着石脂燃烧特有的辛辣——这味道与半月前被劫粮车下的灰烬如出一辙。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一匹汗血马撞碎了边城宁静。
马背上滚落的粟特商人满脸血污,右手紧攥的半截缰绳上,南海明珠串成的穗子正淅淅沥沥滴着朱砂。
"沙州...沙州往西三十里的货栈..."商人喉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响,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焦黑的木牌。
武大郎接过时,鎏金的"茶马司"印鉴突然崩裂,碎屑在晨光中竟折射出七彩光晕——这是南海珠母贝淬炼的特制印泥。
林冲的剑穗无风自动:"末将这就带轻骑..."
"且慢。"武大郎忽然蹲下身,玄色披风扫过商人染血的皮靴。
他拈起一撮沾在靴跟的紫色砂砾,在鼻端轻嗅后骤然变色——这是阴山古道特有的紫辰砂,本该随着货栈焚毁深埋地底。
城楼望角突然传来三短一长的号角声。
武松镔铁戒刀瞬间出鞘,刀光映出东南方腾起的狼烟竟泛着诡异的青芒。
那烟柱扭曲的形状,恰似沙盘上标注马匪出没的骨牌排列的阵型。
武大郎起身时,怀表链子突然绷断。
表盖滚落在波斯地毯上的刹那,众人看见内侧镜面映出的倒影——王昭君雕像的玉琵琶不知何时又断了两根弦,断口处渗出的石脂正缓缓凝结成胡杨叶的脉络。
"取我的金丝软甲来。"武大郎突然解下玄色披风,露出内衬的辽东细绢地图。
他指尖划过阴山古道时,昨日新设的七处货栈正在绢布上渗出朱砂般的血渍。
鲁智深的水磨禅杖重重顿地:"洒家打头阵!"
"不。"武大郎抓起沙盘旁的马鞭,鞭梢银铃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这次要会会的,可不是寻常马匪。"他转身望向武松时,晨光恰巧穿透了望塔的珍珠帘幕,在兄弟二人脸上投下相似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