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有人向我等宣旨,劝降我等,还封薛白为北平郡王……”
“北平郡王?”
崔乾佑很快就想到了安禄山,再想到了安禄山是死于薛白之手,深深地感受到了唐军的挑衅之意。
他数着光泰门城头上的旗帜、官员,沉思起来。
昨日攻入长安城的队伍新败,今日李琮、薛白以及数不清的宗室就汇聚于此,故意打开城门,怎么都像是一个诱敌的陷阱。
哪怕不是陷阱,光泰门与浐水之间的地势就摆不开兵马,禁苑内就是禁军的驻地,调兵容易,而自己就算攻入禁苑,有浐水相隔,后续的大股兵马根本无法及时跟上。
总而言之,从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看,眼下都不是一个适合的战机。
于是,崔乾佑冷眼看着城头上叫嚣着的一众宗卿,果断下令撤军。
“将军?他们把我们袍泽的尸体摆在那!”
“看不出是故意诱你去送命吗?!”
叛军虽兵力雄厚,人马精锐,却不会随便送命。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利差劲的战场。
于是,禁苑城头上诸多宗室惊诧不已。
杨洄不可置信,喃喃道:“我唱的《破阵乐》击退叛军了?”
他跌坐在地,转头四看,发现宗室们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庆幸表情。李琮已走到薛白身边,与之低语着什么。
如此一来,长安解围之前,薛白大肆杀害世族公卿一事只怕是无人敢再提了。
而不论他们对薛白是何观感,已不能阻止这个北平郡王趁势而起了。
是夜,燕军大营。
“北平郡王?”田承嗣念叨着这四个字,道:“若非他是宗室,这是可与东平郡王相当的爵位啊。”
“你真当他是什么皇孙李倩不成?”崔乾佑道:“这爵位就是犒赏他的战功。”
“我不在乎,管他是不是皇孙。”田承嗣说着,声音沉郁下来,道:“我只知道,必须除掉他。”
崔乾佑道:“举事之初,我们都没想到,会因这样一个年轻人而次次受挫。”
田承嗣皱起眉头与他一起看向地图。地图上,长安城已被他们画了一圈又一圈,可见他们攻下此城的心思热切,但他们不得不感慨一句。
“长安一时半会是很难强攻了。”
不甘心,但事实如此。且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薛白,先是擒杀安禄山,使燕军军心动荡,耽误了大量的时间;之后薛白故意放出谣言,使安庆绪焦头烂额,无力西顾;最后,还是薛白,请回了李隆基。
“如今,薛白受封王爵,可见他已理顺了长安人心。哪怕不是众志成城,也是政令通畅了。”
田承嗣点了点头,道:“我方士卒在边塞就没攻打过这等坚城,一路南下皆望风而降。如今薛白这一守,我军不擅攻坚的弱点就要显露出来了。”
崔乾佑道:“徒有十余万精兵,却是小成而满。从圣人到诸将,个个心思都在河北。一旦强攻伤亡过重,圣人必然发怒。”
“就此放弃攻长安不成?好不容易拿下潼关。”
“不。”崔乾佑道,“长安有个致命的弱点没变——没有粮食。只需继续围城,不出一月,长安必破。”
“一个月,只怕唐军的援军就要到了。”
“我们怕野战吗?”
田承嗣笑了,嘴一咧,显出了虎狼一般的神情。
他们是范阳骁骑,曾在北方的风雪之中一次次与契丹、奚人的骑兵对冲,他们根本就不害怕野战,而是无比怀念野战。
“插皮,攻城攻得我心头火起,巴不得狠狠地野战一场!”
“那怎么取长安,很清楚了。”崔乾佑道,“继续围着它,歼灭它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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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声,田承嗣把另一张图纸摊开。那上面,清楚地标注着唐军的援军、粮草来援的方向。
过了一会,他却是皱起了眉,提出一个疑虑。
“昨日刚在唐军手上吃了个大亏,这个,不会又是计吧?”
“不急,探探便知。”
平凉郡。
此地居于陇山,处关中、陇右、朔方三道交接之处,属朔方境内。
队伍抵达平凉郡,就算是离开了关中。
“沈娘子,歇歇吧。”
说话的是队伍中的领头,一个名叫高参的禁军将领,他原是郭千里麾下。在陈仓之变时率先投向薛白,薛白见他文武双全,便点他为使节护卫来朔方宣诏。
至于使节,依旧是陈希烈,毕竟资历甚高。
一开始,高参有些嫌带着沈珍珠这样一个女子,拖慢赶路的速度。可一番相处下来,他发现沈珍珠虽然柔弱,却很能吃苦,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是日,他们在平凉郡休整,沈珍珠忙着抱草料喂马,高参看着过意不去,便拦着她,道:“你是贵人,不必做这些的。”
“不是什么贵人,就是广平王府一个侍妾。”沈珍珠略低着头,想了想,还是道:“我怕拖累了你们。”
“没有的事。”
高参知道,队伍里许多禁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