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过后,又陆续有东南府的战报传回来,敌人来势汹汹,东南府的海防节节败退,不少百姓不得不连夜逃出东南府。
面对这样的情形,朝廷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委派成军侯长子、怀王萧决启的舅舅刘锋为骠骑将军,从岭南府出发,五日之内务必赶到滨州,力保滨州不落入海寇手中,同时从鄱建地区调集两支水师,一同支援东南府。
皇帝的旨意一下,朝臣和百姓都松了口气,刘锋战功卓着,战场经验非常丰富,戍守岭南府多年,不曾出过一点岔子,战绩可查。
可当萧决岭把皇帝的旨意说给路晚岑听的时候,路晚岑笑着摇头,两人坐在萧决岭的小院里,感受着春日和煦的微风。
路晚岑手里剥着核桃,坦白道:“我师父曾给我看过父亲手札,在海防和抵御海寇这件事上他有很深的研究,也有独特的见解。”
萧决岭点头,对于路晚岑父亲的能力,他一点不怀疑,“薛将军镇守东南海防十年,琉璃岛的海寇一直被压制着,他必然有过人之处。”
提起父亲,路晚岑心情低落又忍不住兴奋,低落是因为再也见不到,兴奋则是因为,她已经很久不曾明面上提起父亲了,“他在手札中写道,要想击退海上的敌人,战术、兵力、武器等等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有没有一支经验丰富的水师和擅长海战的统帅。”
萧决岭点头,“当年薛家水师是四大水师之首,如今鄱建地区的水师威望不小,可若是跟当年的薛家水师比起来,他们至少还要努力十年。”
路晚岑笑着点头,忍不住站起来,语气也带着些许洋溢,“一支优秀的水师,他们的功夫不需要最好,但他们的每一个人一定要熟识水性,在船上不能晕船,在船上做到如履平地,就是碰到大风大浪也是一样,更要对海上的天气、波浪了如指掌,而且不是其中一个人如此,是军队的每一个人。”
“而作为水师统帅,不仅要具备以上因素,同时还要熟悉敌人的战略、速度、偏好,这样才能在海上游刃有余,海寇能在海上猖獗多年,他们并非一无是处,让一个擅长陆地战场的将军指挥海上战场,我不看好。”
路晚岑说得很中肯,同时也是实话,她研究过骠骑将军刘锋在岭南府的几场战役,不得不承认他有能力镇守一方,但他的那些方法,却不适合用在滨州战场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战刘锋讨不到好?”萧决岭眼睛一直追随着路晚岑,她走到哪他就视线就跟到哪,这种时候的路晚岑仿佛夜晚的星子,闪闪发光,令他迷恋至极。
路晚岑滔滔不绝完了,重新坐好,吃着萧决岭剥好的核桃,突然坏坏的一笑,“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可万事无绝对,万一几年过去,那些海寇变笨了呢?”
“哈哈...”萧决岭被她逗笑了,“半月不到连下东南府五城,怕是笨不到哪里去。”
“额...”路晚岑眨眨眼,笑道,“也是,哈哈。”
核桃还是吃别人剥的好,路晚岑一颗接一颗的吃,没了还要用眼神示意萧决岭快一点。
萧决岭只当没看见,依旧慢悠悠的拿着铁夹子夹,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的功夫不是跟家里人学的?”
路晚岑点头,“那会我爹爹和祖父都忙,哪有功夫教我,索性就把我送上了山让师父教。”
“为什么要送上山?就算他们都忙,难不成请不起武师傅。”萧决岭问,同时把剥好的核桃仁递到路晚岑手里。
路晚岑边吃边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听我娘说,我三岁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半仙儿,他说我亲缘浅薄,还命有一劫,不可与亲人过分亲近,须长居北方之巅方可化解此劫。”
“胡说八道。”萧决岭忍不住咒骂一声,什么命有一劫,满口胡诌,但他没有把不高兴表现出来,“所以你就被送到了你师父那里。”
“嗯。”路晚岑点头,“祖父和师父师出同门,祖父就亲自把我带上了山,把我托付给了师父。”
“啧,这么论起来,你跟你父亲,算是平辈啊。”萧决岭打趣道。
路晚岑眼睛一转,仔细一想,诶,还真是,“等下回去给看他们的时候,我得告诉我爹,气气他,他小时候叫我丫头片子,哼哼,现在我跟他平辈了。”
薛家死得难看,连一个衣冠冢都没有,就连路晚岑悄悄供奉的牌位上面都不敢写任何东西。
路晚岑没心没肺惯了,提起父亲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可萧决岭还是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落寞。
“我让人辟了一间屋子,把那些牌位放进去吧,以后你就不必再去寒光寺祭拜了,想什么时候看他们就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