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些年就有往钱庄、寺庙投本钱的想法,只是各有利弊,又各有麻烦。
差不多两三年前,岑太保下定决心、挑中了大慈寺。
大慈寺从未做过香积钱,想要撬开这道口子,自少不得银钱开道。
办事的人买通了寺中典座。
谁能想得到,山洪突然滚滚而来,那典座脱身不及、葬身洪水之中,此前的工夫一并随着流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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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慈寺缺银钱重建,倒是给了岑太保另一个机会——他资助大慈寺重建,而大慈寺在渡过难关后做香积钱。
大慈寺里也有人心动了。
只是,事情还在最初的商议时,圣上下旨赈灾,还有官员相应捐银。
真是把岑太保气笑了。
他自是让人对和尚们隐了消息,紧赶慢赶把要事情敲定,甚至不惜提前把银票送上大慈寺。
只是大慈寺的重建比他预想得要更耗银钱,岑太保一时之间调不拢现银,才会去问岑氏要五千两急用。
等五千两到手,大慈寺已经得了捐银,尤其是城中信众,大把银钱往寺里送。
死心眼的和尚感动不已,一心要建塔林,要为亡者祈福,要成为供奉往生牌数量最多的寺庙,无心去折腾香积钱生意。
岑太保拿着银钱投不出去,当时的怨气,如今想来都憋得慌!
他努力顺了顺气,与岑氏道:“不说那些,仔细说说经过。”
岑氏藏一半说一半。
“上次回去观洗三礼时就跟您提过,陆念母女把我住的那院子都砸了。”
“我搬了个住处,年纪大了认床,睡得不太好。”
“我前后病了有一阵,阿驰兄弟他们轮着守夜,那日凌晨梦里说胡话、正好叫阿骏听了去。”
“我倒是稳住阿骏了,但他那傻子脸上藏不住事,叫人看出来,才闹起来。”
“李嬷嬷被陆念连蒙带骗,吓得口无遮拦,把白氏的死说了。”
“也不晓得她们还从哪里得知陶禹川是吃松子吃死的,言之凿凿,叫嚷着要开棺。”
“您当我不想争辩?李嬷嬷反水也就罢了,陆念是会听人解释的?”
“她恨不得我死!”
岑氏说到这儿,一把掀开了被子,直接把中衣裤腿卷起来,直到露出腿上绷带。
“她连扎了我三刀!”岑氏咬牙切齿,恨得浑身发抖,“血撒了半褥子,我看着那三个血窟窿险些没有昏过去!
她是疯起来不管不顾,要不然我怎么能来这里,说好听了叫避其锋芒,说难听些,我怕她再捅我几刀!
您刚才不也听阿薇说了吗?人正磨刀呢!”
岑太保盯着绷带,心头震撼。
他这一生,也算是用过各种手段,可即便是沾人命也是隔了几层,出个脑子、不出力。
他何曾真见识过陆念这种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
“陆益就当看不见?”岑太保气问。
“看见了,”岑氏没好气道,“陆念现在是他的心肝宝贝,谁都比不上,只要陆念没有真把我捅死,他只会在一边拉偏架。”
岑太保拧眉。
明刀暗箭总有套路,但疯子癫起来……
他若真把岑氏从这庄子里捞出去,想办法抹平白氏的死,陆念这刀子怕是要直接往他身上捅。
可不管岑氏,显然也不合适。
岑太保略一思量,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只提醒岑氏道:“那个阿薇丫头,是不是和成昭郡王走得近?我听说开棺那次,她也在场。”
岑氏垂着眼皮子,啐道:“她就是条泥鳅!什么都想插上一脚!”
岑太保又道:“郡王近来查冯正彬那案子,镇抚司的人手还几次去了顺天府。杨文集敢扣薛文远,我看郡王爷怕是没少在背后指手画脚!”
闻言,岑氏抬起头来,故意道:“您一个三公还怕他?”
“怎么不怕?”岑太保瞪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被激将,“我是臣子,人家是圣上亲儿子!”
“出嗣了算哪门子的儿子!”岑氏哼笑起来。
血缘这东西,有什么用呢?
阿骏是白氏亲生的,却是她好好养大的,那就成了她的儿子。
教成什么模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越小越好养,陆念就是大了两岁,难弄得很!
郡王生下来是先皇后抚养,满了周岁就出嗣了,说到底是长公主与驸马养大的。
圣上与他之间,能有多少父子情分?
况且,最是无情帝王家!
圣上有很多儿子,他下旨杀过儿子、幽禁过儿子、流放过儿子……
儿子在他那里算个屁!
“说来,阿睦开春要下场了吧?”岑氏眼珠子转了转,“阿睦若能金榜题名,伯父也能松一口气了,得叫他好好发挥才是。”
突然提起这事,岑太保心头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好:“你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做姑母的牵挂侄儿而已,”岑氏把裤腿放下,重新压好被子,“年节里,还请您使人来看看我,给我送些养身补气血的药材来。
我这里消息闭塞,有人来看看我,我才好知道家里不是真的抛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