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行尸走肉的地方,谁会注意到一个沉默的梭子侍从?
她虽然地位低微,但却记得整个教团区的构造。
那些被神圣词汇粉饰的场所在她脑海中依次浮现——祈祷室、告解室、净化之所……
每个场所都有特定用途,每一批“被选中的信徒”都会按照相同的路线转运,最重要的样本一定会被送往最深处。
既然不能直接定位祈雪,那就顺着这条运送的流水线一直找下去,祈雪很可能就在这条线的尽头。
灰色转运舱将要被送往通向“净化之所”,专门处理那些刚被带来的新人。蓝色的会被送往“圣启之境”,那是更深层的实验场所。
去往净化之所的人大多会被彻底洗去意识,成为最基础的实验体。但手中这批蓝色的转运舱显然有着不同的命运。
她延续路线前行。
“圣启之境”有着压抑的窒息感。
暗金色的织锦从顶部垂落,随着某种未知的节奏轻微摆动,地面上图案被暗褐色的污渍玷污。
无数人留下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还泛着新鲜的暗红。
若有若无的香灰味道变得更加浓烈,无数大型机群沿着圆形祭坛的边缘整齐排列,每一台都精确地指向中心。
那些机器是这里的核心——织梦机。
垂坠的“圣带”是高精度的神经传感导线,精确捕捉脑电波的细微波动,顶部的“圣环”是电极阵列,用于定向刺激大脑皮层,两旁伸展的“圣翼”是超细碳纳米管编织而成的神经信号接收器。
最刺鼻的不是檀香,而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它穿透香火的伪装,将这座殿堂的本质昭示无遗——
这里不是圣殿,而是屠宰场。
“磨磨蹭蹭的,新来的信徒?”操作仪器的色彩注入者抬起头,语气不善,“连基本程序都不懂?赶紧给这些虔诚的灵魂全部送上祭台,麻利点。”
星榆还未开口,负责监控整个场地、确保一切正常运行的结构观察者已经开始检查转运舱上的标识。
“2号蜂房送来的,还是织造者序列。不错,不错,心识结构稳定,业力波动在可控范围内。调整下‘大圣谱’的基础参数,把药物浓度调到最优阈值。”
“啊,又是织造者序列!永恒织匠在上!”色彩注入者骂骂咧咧地画了个永恒之环的手势,“命运之轮啊命运之轮,你怎么老转到织造者这边来?构建意识环境就够烦了,还得一个个调试记忆节点,这不是折腾人吗?圣裁者计划怎么就被遗忘在命运长河里了?那活儿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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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喂,你又起嗔念,真是心火难消啊。罪过,罪过。清除心识,回归空性的工作确实轻松,但织造者序列可是在重构众生心相,你这业力缠身的懈怠之徒当然觉得麻烦。”
色彩注入者翻了个白眼,嘴里念叨着“愿永恒织匠保佑”,手指麻利地调出所谓的祈祷文。
星榆认出那是药物浓度和电击频率的数值。
这样精确的数字背后,是多少人被摧毁的意识?
“烦死了……这群织造者稍微注入就容易过载。圣裁者多简单,加大永恒织匠的恩赐剂量,意识清空得干干净净,纯净度杠杠的。谁知道上头发什么神经,非要搞这么复杂。”
“慎言,慎言。”结构观察者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目光却盯着数据流,“众生相转,因果不虚。这批求道者的心性可塑性确实契合大道,就用这个解脱参数继续吧。”
“赶紧把织梦机的功率调到最大,”色彩注入者不耐烦地对星榆说,又补充道,“啊,愿永恒织匠指引你完成这神圣的使命。”
星榆走向那台被重重织锦掩映的机器,想要仔细观察。
毫无来由地,一阵剧烈的心悸。
她刚要伸手,前额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骨骼里钻出来。
星榆下意识地扶住额头。
那里早已空无一物,拔除芯片后连疤痕都不曾留下,却疼得如此真实。
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变得更浓了,垂坠的织锦在眼前晃动,仿佛活过来的巨蟒。
血液在织梦机的影响下剧烈共鸣,似乎回应着某种久远的呼唤。
“废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意识深处炸开,像是某段被封存的记忆突然苏醒,“又一个失败的圣裁者。可惜了,能承受这么高浓度的药剂……”
意识开始涣散,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却像是两个心跳的叠加。
织梦机的嗡鸣声远去了,檀香的味道无比熟悉,就像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祈雪还在……工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