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指引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F环区域,因为能量浓度过高,星榆数次曾经历过类似的失控。
但这里的干扰却有所不同,这里的能量和外面是一样的,却有着莫名的干扰。
【这里也是一个界域。】清扫者说,【但不是由整个人类世界共同构建的规则。只有高等的存在才能构建这样的小型界域,连我们这种层级的存在都做不到。】
“……嗯。”
那个所谓的“永恒织匠”,教团假装信奉的神明,真的只是一个幌子吗?
还是说,在这座建筑中,潜藏着某种更难以理解的存在?
星榆克制下心中的疑惑,无声地继续前行。
方才吸收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缓缓展开,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反射出零星的片段。
那个梭子侍从的记忆出奇地……平凡。
日复一日的工作在她眼中,不过是郊区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份差事。
像是在寒风中搬运燃料的工人,她也只是个“搬运工”——
工作地点更加体面,制服更加光鲜,而搬运的货物会呼吸、会哭泣,偶尔还会发出绝望的尖叫。
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固定时间到达交接点,推着装满“被选中的信徒“的转运舱,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晚的热汤面。这个月表现不错,积分够了,也许能申请到个大点的单人宿舍;等脱下这身织锦长袍,回到员工生活区,就能和隔壁的线团学徒一起喝点便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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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411宿舍那个蠢货,”她还记得昨晚线团学徒醉醺醺的语气,“把‘永恒织匠’念成‘永恒织工’,这不是纯找死吗?“
“活该被离职,”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祷告词背了一个月还能说错,这种人就不该占着这么好的位置。”
只要不犯这些错误,这就是最安稳的差事。
至少不用像在外面那样,为了一口吃的去冒着无数种难以想象的危险。
教团提供的宿舍虽然狭小,但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半夜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食堂的饭菜从不缺油水,更不用像外面那样,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换取一点点口粮。
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谁说不是呢?
那些祷告词确实不该念错,工作时也确实不该打瞌睡。
这么简单的规矩都遵守不了,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去思考那些不该思考的事,这里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谁在乎转运舱里传来的哭喊声?至少,那不是自己的哭喊。
……
星榆想起了在拍卖会上杀死的另一个梭子侍从。
隔着时空,她们的记忆竟然如此相似,仿佛同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零件。
这些披着华丽织锦长袍的教团成员,虔诚得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默剧演员——
也许连演员都算不上,充其量是工厂里尽职的操作工。
这些人不需要靠近核心区域,在地下世界的传送带上,她们只是最底层的齿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推着装满“货物”的转运舱,从一扇门到另一扇门。就像工厂里生产线上的工人,永远不需要关心半成品最终会变成什么。
这个地下世界被一道闸门分割成两个生态圈。科研区用冰冷的数据处理“实验体”,教团区用庄严的词汇包装“信徒”,而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是这群为了三餐温饱、为了安身之所,而心甘情愿降格成机器的普通人。
暴行的执行者都已经麻木,不需要去思考自己在做什么。她们害怕的不是良心的谴责,而是失去这份工作。
那些在转运舱中哭喊的人,想必也会慢慢沉默。
因为连行刑者都不过是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尽职尽责地旋转着,直到磨损、生锈,被另一颗新的螺丝钉取代。
人们总说工作是为了活着,但在这里,工作本身就是另一种死亡。
星榆捏紧了手中的长袍。
这倒是给了她完美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