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姗姗来迟,城中大户人家院中的树自墙内探出一根枝条,落叶打着旋的落下,多年不曾修缮的院墙污迹斑驳,但依旧能透过污迹看到院墙上那一抹凄苦的红。
驴蛋盯着落叶,他吸了吸鼻涕,把鼻涕吸进了嘴里,又咽了下去。
“大爷!”驴蛋转过头,朝经过的男子跑去,他张开嘴,牙齿几乎都掉光了,他的手上头上都是癣,头发和衣服里都是跳蚤。
男子看这个脏污的小乞丐朝自己跑来,直骂道:“哪来的小叫花子,滚!”
骂完,他便一脚将驴蛋踢翻在地,啐了一口后抬腿就走。
驴蛋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蜷缩在地,他爬到墙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他才缓了两口气,便又向走来的男人跑去。
这次他依旧没要到一个铜板,但好歹男人没人踹他,也没有打他。
整个上午,驴蛋没有要到铜板,也没有要到粮食。
他坐在墙根,又被仆从驱赶,只能贴着墙慢慢朝着前方走。
驴蛋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他只知道再要不到钱,要不到粮食,他就要饿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驴蛋了!
“大爷……”驴蛋双目无光的走着,嘴里含糊的念着他早重复过无数遍的话,“可怜可怜我吧……可怜可怜我吧……”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五通县来的了。
好像是自己贪玩,从家里跑了出来,然后被带到五通县。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村子,也不记得自己是被谁带到了五通县,他只记得他有一个家——曾经有一个家。
只要他要到钱,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家里有爹娘,有弟弟妹妹,有驴蛋的床,有驴蛋喂的鸡。
回到家,他就什么都有了。
等他回去了,娘会把他抱在怀里,不嫌弃他脏,不嫌弃他臭,娘会亲亲他的额头,会喊他:“娘的驴蛋。”
到那时,他便会告诉娘自己有多厉害,告诉娘驴蛋在外头有多威风,能自己找回家,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娃娃了。
驴蛋的肚子很疼,他捂着肚子慢慢蹲在了地上。
许多人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人为这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停下脚步。
驴蛋的腿支撑不住了,他缓缓倒在了路边,头靠着墙,手脚像面条一样软,额头全是汗。
他闭着眼睛,耳边似乎听见了弟弟妹妹的吵闹声。
但这次跟记忆中的不同,弟弟妹妹在哭。
他听见了妹妹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