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姐。”孙晴笑着走进屋内。
妇人缩着肩,含着胸,并不敢看孙晴。
仿佛她看孙晴一眼,孙晴就要被她玷污了。
妇人不怕那些恩客——给钱少了的她还要追出去骂,也不怕那些冲她指指点点的碎嘴妇人,谁指她,她还要指回去呢!
可她怕孙晴,怕这些干干净净的,能在大街上说说笑笑,顶着日头奔跑的年轻小姑娘们。
孙晴当做看不见妇人的表情,她正要坐到椅子上,妇人连忙拦住她:“我去拿个垫子!”
妇人将干净的垫子放在椅子上,艰难地笑道:“新做的!都是干净布。”
“我泥坑都坐过呢!”孙晴拿开垫子,一屁股坐上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笑意,“我这次来是跟你说,你的工作快落实了。”
妇人慌忙的看着她,妇人知道落实的意思。
孙晴:“你年纪不算大,就是身子不太好,依旧是要每日早晨上去上扫盲班,现下有两个工作你都能干。”
“一个是去钱阳县的纺织厂,那边总是缺人,你带着孩子,很可以租个廉价房,将孩子送去育儿所。”
“一个是留在这儿,这边还没有工厂,你就只能先去做洗衣女工,给吏目们洗衣裳。”
“收入嘛,因为你在这边有房子,算下来其实大差不差,若你把这屋子卖了,去钱阳县买一套,那去纺织厂要挣得多一些。”
孙晴看着她:“你意下如何?”
妇人表情纠结——她不想留在这儿,太多人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是个半掩门的妓,她留着,那就一辈子抬不起头,到老了都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可这里她毕竟熟悉,离开以后日子,她想不出来。
“我建议你去钱阳县。”孙晴拉住了妇人的手,一脸真诚道,“钱阳县从外头买了不少女人过去,有老有少,你去了,没人会怀疑你的来历。”
“我不同你讲漂亮话,不会说你换了活干,周围的邻里都会对你另眼相待。”
“去一个新地方,去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才能从头活过。”
妇人看着孙晴,对方的手心也热,不像她,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对方的手掌粗糙,手心里还有厚茧。
她喃喃道:“从头活过……”
孙晴:“对!从头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