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顾生住的自然仍旧是之前那座院子。
顾伶轻车熟路地走过去,虽说李顾生的性子随和亲人,但说到底主子的威严仍是在他身上所有的,他说不准人靠近,那顾伶就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他院里的下人。
大概也就只有顾伶能够、也敢这般肆无忌惮了。
脚步停在李顾生的屋前,顾伶耳力极聪地听见了屋里布料磨擦的窸窣声,以及有几分难压住的倒抽一口气的粗重呼吸声。
将手虚虚搭在门扉上,顾伶没有动作,另一只垂下的手却不自觉地起手指,握成了拳头。
屋里。
少年脱去了上衫露出结实的上身, 但衣衫之下却是一层接一层缠着的纱布,随着纱布的解下,背上的纵横交错的各样伤口也就暴露在空气当中,旧的添着新的伤,新伤却因着一直闷着的问题迟迟不见好。
李顾生一手扯着纱布,另一只手抓起药瓶低头咬着瓶塞将其拔出,然后偏头尽量往身后看,够着手去将药粉往背上的伤口倒。
因为看不到的缘故,几次都倒了个空。
不过李顾生对于这种情况显然是习以为常,并不懊恼于自己的无能,面色如常地调整着角度继续往下倒。
他一时不察并没有发现屋里进来了人,等意识到时,那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并且伸出手,将他手中被浪费了半瓶的药给接了过去。
药粉被准确地倒在伤口上又被人用指腹轻轻抹开,李顾生在惊愣之余想开口说什么,身后的人忽然用力按了一下他伤口的旁边的於青,给他疼得又把话给吞了下去。
“嘶”了一声,李顾生低着头,高束的头发垂下几缕在他的脸侧,疼得他嗓子都有点低哑:“我刚回来那会儿你就发现了。”
不是疑问,是对事实的陈述口吻。
“嗯, ”顾伶低眸细细地帮他上药,“就你那点道行还想着骗我?”
李顾生答非所问:“男女有别。”
顾伶:“所以呢?”
李顾生不吭声了。
所以呢?所以现在接下来该怎么样?
心底有一种萦绕过千百次心头的冲动在陡然之间被无限放大,眼下的这般情形让他说出心底掩埋最深的那句话似乎再合适不过,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或是其他的情绪而不自觉收紧握成拳,喉结滚动李顾生暗自舒了一口气:“我……”
“李顾生。”
顾伶将药瓶放到一旁俯下身去,出声打断了李顾生做足心理准备要开口说出的话,她伸手指尖掐着他的下巴,带有强迫性意味地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又喊了他一声:“李端。”
李顾生仰脸去看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心中好似预料到了什么,但他不敢去接着往下想。
“你在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天就对我说,你会对我负责的,”顾伶拇指的指腹抹过李顾生的唇角,“但你什么都不说,你一点也不负责。”
顾伶言罢,垂下眼帘,低头便吻了上去。
李顾生骤然睁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