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路上黑店的教训,白胜男到达克州后,直接住进了温祁的府邸,她没有精力和时间再去处理黑店这类事琐事,眼看着春天已至,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到达克州的当晚,她就秘密接见了克州府司罗阡善,由其详细汇报克州学子的整体情况,并留下两本《克州府志》。
在罗阡善看来,克州学子这次未能在秋试展露头角,和官话、官文普及不到位有关,也和全国上下未尽皆统一文化有关。以克州为例,这里的学子多爱墨家思想和法家书卷,且动手能力强,对于所谓的四书五经有些抵触,所以面对朝廷统一以四书五经为内容的命题,无从下笔。
加之,全州范围内推广女子入学堂后,男学子和女学子总会有些或大或小的分歧,偶尔还会大动干戈、影响教学效果,这也是克州参加科考学子不能及第的间接原因。
“所以卿认为,朕该统一思想?”
摇摇头,罗阡善道,“臣本人是很推崇思想上百花齐放的,但熟读史书也知道这样的风险和弊端,臣有个不成熟想法,是否可以在统一思想的大局下,允许百家争鸣呢?”
“那卿认为所谓的统一思想,该是什么思想?”
罗阡善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自小在克州这个冶铜重镇长大,深知这里百姓的文化程度和江南等地无法匹敌,但江南等地的冶炼技术也不是克州的对手。
他把沉在心里多年的想法,如实道出,“臣认为,若我国仅是安定天下,应以无为而治和儒家思想为本,宣扬和平,加固城墙。但陛下若想开疆拓土,就该以法家为里、儒家为表,双管齐下,用人的同时也御人,同时兼顾墨家的手工制作和杂家的农耕技术,以增加农产、精炼冶铁冶铜技术,为开疆拓土增厚兵器库和粮草库。”
在听到罗阡善这番话前,白胜男刻板的以为只有中央大臣才会想着国家的发展,地方官能够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治理好已经难得,却没曾想他竟然心有大局,连国家如何走向、搭配什么样的思想都有自己的看法。
白胜男想起大才姜严华,也想起了那个和自己说过同样论断的季洵,看向罗阡善的眼神盛满了认可。
当晚,白胜男给司徒林写下一封文书,要求他组织在朝一品官员秘密研究思想一统之事,并把罗阡善的建议以自己的口吻附在后面供他们参考,而之所以没有透露罗阡善这个名字,是为了保护他,担心他刚在自己面前展露头角就被其他有心之人盯上。
月色之下,淅沥沥的小雨提前浇灌着积雪尚未完全融化的冻土,季洵坐在周府的凉亭里,捏着白胜男新送来的信件发呆。自知道她将御驾亲征后,季洵既为她高兴,又担心她的安危。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被陈国和燕国统治的原季国领土都愿意归顺,但他们的前提也很明确,自己必须自立为皇,因为他们归顺的是季国储君,而不是秦国女皇,即便储君与女皇有婚约,也该是女皇嫁到季国,而非储君入赘秦国。
季洵为此与几个带头的老城主争论了数次,但每一次他们都不肯有丝毫的退让。
他不是没想过自立为皇,但就目前大乱的天下局势来说,自立等于自杀,只有与国局已经稳固的秦国联手才能站稳脚跟,即便季国的一百三十城远比秦国的九十八城要多,但总归要算作重新一统的新国家,与曾经的季国不能同日而语。
“公子在想什么呢?”李钟叼着一根枯草跳到他面前,“刚才周姑娘身边的丫头让我请您去看看周姑娘,说周姑娘淋了雨,感染了风寒,高烧中念着您的名字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季洵并没有听到李钟的话,他很担心如果自己不得不皇袍加身的那一天该如何面对思兰,届时,思兰一定不会理解自己的。自己又凭什么让她理解呢?她的生命里已经出现过一个见利忘义的南宫禹了,再出现一个背信弃义的季洵,她该多难过。
“公子,您去不去啊?”
“去哪里?”
嘴里的枯草随着说话上下抖动,李钟道又把刚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季洵听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不能给周星雅希望,一丝一毫都不能给,即便自己日后不得不与思兰割裂婚约,周星雅也不能进入自己的后宫。
“得嘞,那我就去回绝了她。”
李钟离开后,季洵又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休息,但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却见到床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星雅。
“公子……”
“既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