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不用动脑子动嘴皮子和人谈天说地,他的确很乐意做个花架子。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出于自己身份以及决定权的原因,这些十二门中一些个政治层面的领导者都对自己较为器重。
尽管可能都是装的,但神白须并不在乎,他的心思一心放在之后削山之乱上,以及对盘龙会生死收关的安排。
“白先生久疏人外,入川已有多时,不知对我泱泱神骁观感如何?”
路上,媚娘的手就没松开过,神白须几乎是被拽着走的。
点朱砂和两人相隔一大段距离,她似乎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以为,观史之人必心无旁骛,神骁九千年是何其久远,仅凭一双眼睛一颗心,看不完全也读不彻底。”
“好在有诸位能人异士排忧解难,才没在那些横彻千年碑文深凿的史海里翻了扁舟,也是我所在的这个高度,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神白须看来,东方的历史比起西方,的确要更多一些动荡,毕竟并非每一个国度都能拥有与民同修的神明。
西方,作为一个自由度与自我意志至上的国家,同东方也有不少相同点。
在历史之中的可圈可点处,也有繁多可以用作比拟。
“难得白先生能说出这些个惯属于神骁人的字眼,入乡随俗,媚娘以为先生做的极好,如此文人治略,也算得上入木三分了。”
“见微知着,可不是谁都有能力替骁卫扛大旗的,虽朱先生明鉴,可请您入廊十二门,会不会稍有欠妥?”
媚娘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而远处的点朱砂,早已身立桥廊处停步,似乎早就料到前面两人会放慢脚步。
而点朱砂之所以放任媚娘同神白须独处,何尝不是看出了那人缜密的心思?
“一分钱一分货,多大的能耐担多大的责,虽说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可对于眼下神骁政势情况,于情于理。”
“十二门也算不上什么完璧之身,前辈以为呢?”
媚娘眉头微挑,嘴角噙笑,他看出来了。
神白须的反应出乎意料,眼前这位看似有些阴沉且态度轻浮的男人,想不到藏得极深极好,有此等心胸到是难得。
“世族乱火烧的每个心怀成见之人灰飞烟灭,饶是咱们这种千年梁柱也经不住半点火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武侯门委实也自身难保。”
“怪就怪百年间竟出了个千年不得出的上御出云,一顿颠簸,整个神骁格局都震三震,委实让这场野火过后,春风吹又生。”
这时,媚娘才放开了神白须的手,两个人并肩而立,漫步前行。
随着两人身至湖亭廊上,眼前风波,也一再变换。
“于前辈面前,我的确算得上年少不知事,神骁千年光阴如浮光掠影,而置身其中的人,眼花缭乱花枝乱缠。”
“可小子是年轻不是傻,盘龙会成立不过三五载,却能压的整个神骁世族名门在脱离世族之乱后仍旧抬不起头,这其中,究竟真就是她上御出云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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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们这群在历经神骁民众反戈为主后,失去权贵王爵的贵胄身份后,一个个都成了断脊之犬?”
神白须的一席话,令媚娘一惊,她终归还是轻看了神白须。
字字珠玑,真知灼见,她早就听闻这人同盘龙李师李世卿明修暗度,倘若真没有些城府,估计早就被李世卿那老狐狸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她也的的确确被神白须最后一句的凶厉吓到了,先前神白须一趟九龙之行,令十二门颤颤巍巍,生怕九龙真应允了神白须在神骁为非作歹。
可如今看来,此人非但明智,更是觉智,无论心胸还是见解,比起神骁天罡任何一位都不遑多让。
一时间媚娘竟接不上这句话,而看着远处湖心亭的神白须却笑了。
“我一直以为柳柏苑之所以攀附盘龙,是因为神骁群众对世族之乱的执着仍旧存于今世,对世族的批判与抨击仍旧不绝于耳。”
“也是进了武侯城的大门,见了那延绵千米的金玉官道才知道,她许青才害怕的,是如今神骁群众的觉悟,怕那戴罪之身走一辈子也都是戴罪之身,怕纵使史记的撰写已经过往不究,而人的记忆的传承却经久不衰。”
“更害怕李世卿的秋后算账,风云诡谲委实有心无力去争。”
“我还以为是什么泼天大的身不由己,盘龙如今所行之事,哪一个不是大逆不道?仅仅只是捆上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就光明磊落了?”
“是是非非,在世人群众心中早已澄如明镜,只是你们这些窝里反且被民众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的世族遗祸在自欺欺人。”
最早,神白须同点朱砂之所以要争这一场十二门之行,不单单是为了要证明他保下白下霁没有错,更是为了向李世卿同那抬剑证明。
他神白须真就可以忠心的一塌糊涂为了神骁而死。
岂不闻“仕躬耕于国兴,而始于黎民,而非躬耕于权贵。”
并不是所有心怀众生的义士就一定值得尊重。
千年世族之乱的罪魁祸首“蒋遇才”,曾经是一个心怀众生与天下黎民的肱股之臣。
只是在当时他的思想太过超前,以至于遥遥领先于这个时代,若真要说他是世族之乱的恶首,又有些极端。
“世人的目光被且只能局限于赋予他生存空间的执权者身上,这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秩序。”
蒋遇才以为,从政之道之所以坎坷颠簸,就是因为心怀诡谲者蝇营狗苟,他们的阴险并非是以权力惑乱众生。
而是用有限的权力铸就无限的自我,以此拉帮结派,就像毒瘤一样根深蒂固,哪怕一个接一个的朝代灭亡,他们的企业与思想仍旧与世永存,而这,才是真正的毒祸。
因此,蒋遇才以民篡政,在得到极大的权政之后,一举推翻了当时世族盘根交错的时代。
他用自己的阴谋诡谲蛊惑群众信仰公平公正与民生民权,以公义之心高举与天同齐的大旗,在达成目的之后,一举统治整个神骁。
他做到了,却也失败了。
因为看到世族之乱的神骁民众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专制领导,他们知道,他们是一群人,是一群凝结在一起团结在一起的共同意志。
因此,这一路熊熊燃烧的烈火越烧越旺,以至于将整个肮脏丑陋且腐烂的时代烧的一干二净。
“蒋遇才之恶,于世族而言,罪不容诛,可于当时那个群众被政权隔离极深的时代,却是一剂清醒的猛药,以至于这药效持续了整整四千年。”
“如果一定要口诛笔伐蒋遇才,他不应该是世族之乱的恶首,而是觉醒之路的开端,他才真正是要神骁民众觉醒反抗压迫的星星之火。”
“因为我们只有看到恶,才能看到善,也只有被不公压迫,才会抗争着争取公正。”
李布施对于蒋遇才的评价是褒义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推崇“政以责伸”政策的原因,任何权力的决定都必须要付出代价,更要付出责任。
否则政权就成了小丑手中的玩具,只有笑话。
而当政权失去尊严与严谨的时候,那么距离这个国家灭亡也近在咫尺了。
“先生倒真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将现今十二门的随波逐流驳斥的体无完肤。”
“也不是媚娘不想为建设国家出一份力,现如今盘龙势压,骁卫即便名正正统,却也不是我们这般怀有暗疾的世族有资格站队的。”
“而眼下也唯有……”
“唯有求全民众,低头于屋檐下,不作为。”
神白须直接打断了媚娘的最后一句,后者眉头一抬,眼前这人的思路太过清晰,来十二门这一趟大致上每一门的现状必定都已经清楚了。
“那当初武侯门又是为了什么削尖了脑袋往十二门里挤?李布施当年设立十二门可是充分询问过你们这些商业巨头的意见的。”
“难不成你们这些下九流眼里就只看到了政抒民见这四个字,而没有看到那之后的政以责申?”
“真的就仅仅只是为了退避当年因为李世卿搅起来的世族遗祸?还是为就盘龙上御出云而打散的当下神骁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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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怕骁卫与神骁民众,而是怕那个有着如同千年前蒋遇才一般煽风点火蛊惑众生的李世卿。”
“这个人身退幕后却运筹帷幄,握着你们这些世族集团的命根子,要拿你们做上御出云登上大宝的陪葬品,又要你们做神骁民众膝下执政为社稷的政势集团掣肘骁卫。”
“要我说,十二门这些个墙头草固然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可这当年空缺的位置,是李布施谏言争取的,是为民众伸向国家的渠口。”
“而你们,似乎都当成了自身家当,怕这怕那。”
神白须转过身来注视着那妩媚女人,此刻的她一时间也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