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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情况,除了她,还有谁能坐得住这明堂?
“是瘦了点儿。”吴太医也点点头,“老身今日给殿下写几张药膳的方子,殿下便是没胃口,为了自己,逼着自己也得吃下去。”
辛温平怀孕的事情早就传出去了,黎承睦那边也大概能算出日子来,哪怕被月槐岚断了后路也要杀过岐山,抱得也是趁她病要她命的想法。女子生产九死一生,要不是西北不兴巫蛊之术,辛温平毫不怀疑,黎承睦会扎好多小人咒她。
她近日被身体影响,心情实在不美妙。日日困倦,上朝都要强打精神不说,肚子总是坠坠的,还让她频繁地想要小解。可她高坐明堂之上,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当她坐上那个位置,她便不再是常人俗人,她便要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所以世人才称天子为圣人。只是这世上能担起“圣人”之名的天子又有几个?
可辛温平如此好强,凡事做了,便要最好。哪怕让她变成幽囚于金銮宝座之上皇权的傀儡,她也永远要在百官面前端起她的威严。她每每上朝都要忍着口渴,直到散朝才去喝水。某次朝会,她没能忍住,她坐在湿透了的垫子上,强撑着直到面前奏事的官员汇报完,找了个借口将朝臣们都打发走。她以为她的羊水破了,匆匆让程思威找来吴太医才知道是她失禁了。那日她回到东宫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呆坐了很久。
辛温平有预感,她很快就要和这个孩子见面了。只是她内心的柔软并不太多,所有对亲情的欲望都给了阿姊。这个孩子于她而言是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是她通往皇位的一块路石。她以后还会有孩子,这是必要的,所以她必须要克服这一切。
她日日都在这样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吴太医说这一胎是个女孩。
如今距离五月越来越近,辛温平也将大朝调整为半月一朝,但每日还是去太微殿坐坐。公孙冰的病也好了些,几个心腹大臣分忧解难,倒也没有让辛温平太过难受。只是她这些日子想她阿姊想得紧,心里那点小情绪又翻上来。早知道会在那个节点怀孕,她说什么也不放阿姊去剑南道。如今生产在即,她满心希望这时阿姊能在她身边。只可惜她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和吴太医一起去了太微殿,辛温平在殿内看折子,吴太医便在外间一边写她的医书一边随时候着。正看到剑南道新递来的折子,就见程思威急急忙忙地走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殿下,圣人醒了。”
辛温平心念一动,一直紧绷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她确实有些急切,倒不是为别的。辛兆若是醒来,能主持一段时间的朝政,对于她来说就再好不过了。这个消息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天降甘霖。只可惜情况注定要让辛温平失望了。
程思威摇了摇头:“御医去看过了,说,可能是回光返照。”
辛温平胸口微微起伏,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带上吴太医,我们一起去白马寺。”
程思威小心扶着辛温平出了太微殿,吴太医见状,也不问去哪,只管跟上。
一路上,辛温平都微微拧着自己的手。
她并没有想过辛兆会在这样年轻的年纪就要抛下江山撒手而去——何况留给她的还是一个烂摊子。她对辛兆没有太多感情,更多的是为了权力的虚与委蛇,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尽管早在辛兆昏迷时就有预料,真的面对这一天时,辛温平内心还是会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