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大族与朝臣,无一不懂。
宋顼脊背慢慢佝偻下来。
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曾经意气风发、荣华无上的太傅,半个时辰前进宫时还胜券在握的最受皇室器重的重臣,这一刻,像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
宋顼在朝堂混迹这么多年,
在建成帝身边揣摩帝王心思这么多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家,今日是在劫难逃。
他颤抖着,眼底老泪纵横,混浊的眼睛中所有的情绪,最后尽数化为痛悔与颤栗。
他用尽半辈子,亲手将宋家捧到了皇城中除却皇室之外最高的位置。
并一步步在朝堂从站稳脚跟到天子心腹、倍受君恩眷顾的人。
这么多年的身处高位与掌控权势,以至于让他忘了,臣就是臣。
也忘了他一开始的初心,只是希望宋家坐稳世家之首的位置、留住宋家的荣华而已。
这些年,尤其自从得了与皇室的这桩姻亲,自以为成了皇亲国戚地位水涨船高后,在被奸人挑拨时、在某几个瞬间因贪婪而滋生的野心,在这一刻,全数化为悔恨。
他不再辩驳,也不再强求。
那些被权势与驸马之位带来的所有野心与蓬勃的贪欲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
宋顼深深俯身叩拜,忍着喉咙中的颤,压住眼底滚烫混浊的泪。
悲声祈求,“陛下,是老臣教子无方,也是老臣轻信他人蛊惑挑拨之言,臣已知错,求陛下,念在罪臣这些年对朝堂、对陛下死而后已的份上,从轻发落……”
建成帝神情阴沉森厉,他冷冷看着宋顼,眼底盛怒之中掺杂着杀意。
“宋顼,你宋家笼络朝臣,与月冥国勾结合作,存不臣之心;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欺君罔上,视君威于无物,无论哪一条,单拎出来,都是祸及全族的死罪!”
“陛下……”宋顼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