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闻言,黑色的眸子在黑夜的笼罩下微挑,这倒是她都没有想到的意外收获。
对于这样办事牢靠的下属,江母一向不吝啬奖赏:“嗯,差事做的不错,你如今就在老爷身边做事,也升无可升,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弟弟?”
寒风呼啸的夜色里,温润的女子赞赏之色被廊下的灯笼照的异样光彩,那原本被人不认可的身世和悲惨的经历,让这个饱经生活摧残的男人一下子找到了存在意义。
跟那些只会贬低他们这些下人的后院女主子丝毫不同。
他又恍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敢直视这样品行中正又面容姣好的夫人,习惯性的低下自己的头颅,恭敬的回答。
“回夫人,是有个弟弟,如今不过总角之年,家中母亲……因为积劳成疾,落下病根,弟弟一直在家里照顾她!”
也不知道为何,他此刻愿意放下心中的戒备,将自己未说出口的苦难告诉眼前这个愿意将自己当做人的女子。
即便那苦难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他也知道一向善解人意的夫人不会轻易去问:“你的爹呢?”
因为,江家人皆知,他们的母亲是个风尘女子。
就连他们的娘,都不知道他们的爹是谁?
被赐予这样人人皆可唾弃一口的身世,他不是没有怪过,看着别人的孩子可以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他也会羡慕。
他甚至想要发疯一场,丢下那时候尚在襁褓的弟弟,发疯一样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何要生下他,却又不能给他正常的生活!
可他怂了,看着母亲卑微的祈求别人将浆洗的活计给她的时候,他心中只想发了疯一样的跑。
那突如其来的少年疯感,在跑回家的漫长路途中,化作无数滴眼泪,砸在城里的青石板,落在郊外的芳香泥土,滴落在破茅草屋里,洒在弟弟已经泛黄的襁褓……
那少年的最后一丝冲劲,被生活压弯,他开始接受现实,开始帮娘亲尝试承担生活的苦楚,开始淡然处之外界的嘲讽,只一味弯着腰……向前走。
“总角之年?”江母呢喃道:“是有些小了,外面的铺子招工也不会要年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