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朝云道:“我记得阳魔门中有一道瘴法,可以六股真元化方圆百里之瘴。那道瘴法本是无味无毒的,若配合正法灵心咒,却可化就奇毒。仙魔二界,任你修为再精,道行再深,中此奇毒也要吃大亏的。”
顾乘风道:“我正想试试鸠尤神剑有何能耐。”言毕,他放出鸠尤神剑,以八卦指诀凝一股阴阳和合的真元,投于鸠尤神剑。那剑体登时膨大十余倍,化出飞龙之体,长啸着,向众人俯冲而来。
顾乘风喊一声“大家快缩形化影,登我鸠尤神剑”,众人随他跃上那只飞龙,那飞龙便直冲云霄,如一支离弦之箭,奔出百丈高。那瘴气到底为妖法所炼,飞龙所到之处,瘴气也如影随形,纵使飞龙再冲天百丈,那瘴气也不会消散。
柳浊清四下盼顾,道:“真真是怪了。我还等着见识正法灵心咒呢,怎么迟迟不见这咒法显威?”
顾乘风道:“邪魔外道何等狡猾,万万大意不得。”
鸠尤神剑将这一众人等带在高空飞了一刻有余,也不知是那瘴法渐失威力,还是鸠尤神剑破了瘴法,总之飞龙挣脱了雾瘴,四下又天朗气清了。
不言师太道:“方才这瘴气当真奇怪。若果真是阳魔座下弟子炼化的,为何那瘴气竟不伤人?这瘴气虽不甚浓厚,到底也有方圆数十里的范围,要布这瘴法,真元耗损实在不小。究竟是何人布此瘴气呢?”
杨雄道:“这瘴气恰好在我们由哀牢山去往天禄岛的必经之路上,若这施法之人不是有心针对咱们,倒也太巧了。”
柳浊清道:“我们此来哀牢山,知情者并不多。若方才那雾瘴是阳魔门徒所布,他又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莫非是天禄三仙与魔界勾结了?”
常朝云道:“其实前几个月开始,我们魔界对你们仙门中人的动向便多有掌握,我想你们仙山正室也应该有所察觉。天、神、人、妖、阴、阳六位明王及其一代弟子常聚面议事。噢,还有玉面判官和燔花童子也在受邀之列。我们这些后辈自然是无权参议的。他们议事内容我虽不得而知,你们说,与方才那瘴气是否有些关联?”
不言师太道:“极有可能。那天禄三仙虽不以君子自居,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三位倒还爽直,决不会行此不义之举。再说了,我们来这哀牢山本是为他们求取六尾玄狐,他们有何道理旁生枝节?我倒觉得,我们行踪外泄恐怕另有源头。魔界法门不比我们仙家法门逊色,至于法器,我们仙家虽则量多,法威卓绝的毕竟是少数,魔界法器虽则稀少,却各个法威不凡。我们切不可小觑那几个护法明王的能耐。”
顾乘风道:“方才那瘴气确有诡异之处,那布阵者煞费苦心,却不加害于我们,究竟有何意图呢?”顾乘风看向苏荣,见她怔愣不语,拿手背在她肩头轻叩。苏荣这才回神,看看顾乘风又看看别人,说不出话来。
柳浊清见她脸色不佳,问一句:“师姐,你面无血色,可是身子不好?”
苏荣道:“不打紧,许是前些时日修炼内丹心急了些,过些日子便好了。”
苏荣如此解释,旁人也不多心,自然都信了。谁也想不到,她此刻正将诸多疑点关联,想得越深,恐惧越甚,再想下去,她简直要发疯了。哀牢山之行,鹿连城是知道的,既然鹿连城知道,有没有可能,鹿连城就是泄密者呢?这念头本来转瞬即逝,然而灵毗上仙临别之辞一旦涌入脑海,过往的诸多疑点又跳将出来,似乎每个细节都在叫唤、指证,只差鹿连城亲口承认,便可盖棺定论了。
对于“鹿连城背叛仙门”这件事,她急于找到确切答案,然而越是急切,“是”、“否”两边越是争执不休,所有证据似乎都有合情合理的反证,所有反证又似乎各有破绽。她甚至开始相信,她对鹿连城的怀疑,一半来自她作为仙山正室的敏锐,一半则来自她情网深陷的道德包袱。堂堂仙门正室弟子竟同有妇之夫有染已是大逆不道之举,若这有妇之夫还是仙门叛徒,她将如何自处?可是转头一想,她又感觉自己多虑了,甚而拿杞人忧天自我宽慰,唯其如此,便将一切疑点解释得清楚透彻了。
苏荣神游四海的当口,守在百里之外的魔界一干人等却吵嚷起来了。
本来几日前,魔界得知仙家弟子前往哀牢山求取六尾玄狐,六位护法明王意见不一,有赞成按兵不动的,也有赞成从中阻挠,劫走六尾玄狐的。经天、神二魔定夺,魔界方才遣出玉面判官、凛梅仙及阳魔师徒四人劫宝。
天魔做此决断,自有他细致的考量。天魔自己要修炼内丹,自上次星劫以来,他总有三华虚浮之症,再经不住大动干戈了。人魔一向不听调遣,杜枭娘和三修和尚又对醉仙姑之伤负有重大嫌疑,自然不在天魔考虑之中。至于妖魔和阴魔,他们自上次丢了万年灵芝,便对病魔彻底失了信心,再不同他结盟了。眼下人间政局云波诡谲,多方势力或明争或暗斗。妖、阴二魔的心思全在凡间,生怕到手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旁落人、阳二魔甚或神魔及冥火金尊之手,自然靠不住。天魔也曾考虑将病魔拉来,可一想到病魔一系能力有限,未必不是拖累,只得作罢。如此权衡推敲,定下玉面判官、凛梅仙和阳魔师徒统共六人,已是最挑不出毛病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