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皇的突然出现,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尤其他的脸上,还透着少有的冷静自持,一双凤眸睿智生辉。
同平日里的浑噩暴躁,大相径庭。
多年来身处高位练就的赫赫威仪,更是让他如天尊降临,皇者风范,霸气外显。
底下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即便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他现在是身陷囹圄,四面楚歌,自身难保。
但那又怎样,在他们的目的未达成之前,他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皇上。
先前破口大骂昏君的官员,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不好了。
他怎么一时激动,就缺心眼说秃噜嘴,把实话给道出来了?
昏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词,是他一个臣子能触碰的字眼吗?
要知道,他们这位皇上不比旁人,浑身上下都是逆鳞。
稍有不合,便是一场生死浩劫。
先前,也不是没人这样骂过他。
但那人,早已举家被流放到了三千里以外的苦寒之地,再也没有回来。
受人敬仰的三朝老臣,愣是因为多了一句嘴,活成了一场笑话。
可即便这样,也是在太子的大力周旋之下,才保得了一门性命,由满门抄斩,改为流放。
而他一个通过送银子,被提拔上来的御史,同人家能比吗?
其他官员也是一改先前的激动,畏缩着不敢再说话。
古贵妃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皇上这么敏感做什么,周大人不过是因为亲人死的惨烈,太过悲恸,失了些体统罢了,又不是故意为之。”
“更何况,臣妾认为,他也并未说错。”
昏君就是昏君,她会让他乖乖戴着这顶帽子,直到死。
言罢,她恨铁不成钢的扫了眼底下站立不安的百官。
她就知道,狗皇帝一出现,这群好不容易支棱起来的蠢货,就又被吓到了。
哪怕他不时,便要灰溜溜退下这个位子。
她不免气闷。
若非将全身心,都花在找玉佩和同狗皇帝的周璇上,而遥儿又忙于培植暗中势力,以及麻痹初凌波兄妹,无暇他顾,她又何至于将提拔拉拢朝官的任务,交给她那位名义上的好父亲?
只可惜,他只认金银珠宝,从不看那人是否可用。
换言之,他什么德性,收拢的这些人,就是些什么德性。
平日里声色犬马样样在行,一干正事,就和无脑的智障一般,扶都扶不起来。
她心里暗下决心,待事一成,定要尽快除掉这帮蠢货,为遥儿换一批可用之人。
江夏皇沉冷的目光,落于尚在自作聪明的古贵妃身上,嘲弄的勾了下唇角。
“贵妃看的倒是通透。”
他环视众人一眼,见朝中靠向古家的官员,一个不落的都来了,甚至是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也都一改先前的谨慎,选择了参与,心中顿感愉悦。
今日过后,藏污纳垢的朝堂,自会迎来彻底的大清洗。
“朕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毕竟这些年,有贵妃和各位爱卿变着花样的阿谀奉承和肆意挑唆,朕这个皇帝,想不昏庸都难。”
“昏君,奸妃,佞臣,江夏能有如今的局面,除了朕,在场的各位,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互相“成就”罢了。
谁也别想逃脱。
一席话,说的在场的文武百官面色涨红,一时间没人敢反驳。
都怪他们平日里马屁拍太多了,一个劲儿个怂恿皇上沉迷后宫,贪图享乐。
毕竟唯有这样,贵妃娘娘的地位才能长盛不衰,他们也能跟着永享富贵。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什么的,关他们什么事?
哪曾想, 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倾暖没想到,他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的昏聩。
这份勇气,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她泰然自若的自屋内取了把椅子,然后扶着他坐了上去。
这场对峙不可能很快结束。
虽然他的药瘾暂时已被她压了下去,但他旧伤未愈,还是不宜太过操劳的好。
而且,这个角度,是最接近古贵妃的。
好方便接下来寻求机会动手。
随着她的举动,众人这才注意到,皇上身后,竟还跟了一名年纪不大的小宫女。
小宫女平平无奇,是那种放在人群中,都不会让人注意到的存在。
否则,众人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她。
古贵妃怀疑的视线落在那宫女身上。
她是什么时候调到御前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难不成,和之前那个面具男子一样,也隶属于皇室暗卫?
否则,狗皇帝身边的人,早已被她清除干净,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生宫女?
见她脸上不似有易容痕迹,脚下也是绵软虚浮,不像会功夫的模样。
搬椅子出来的时候,她甚至都能看出她的吃力。
她眸色幽晦,心底暗暗升起戒备。
这丫头要么是完全不会功夫,要么就是功夫太高,还善于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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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狗皇帝愿意让他俩现身,也说明,他已经没有了别的倚仗。
最大的底牌,也不过如此。
毕竟这宣德宫内外,皆已被她的人占领,他的人就是想埋伏,也找不到地方隐藏。
“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和各位大人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怎么就成了奸妃佞臣?”
就在众臣尴尬无比的时候,古贵妃不在意的笑了笑,款款移步,走上前去。
她阴恻恻注视着江夏皇,并不掩饰话里的逼迫,“围场死了那么多人是事实,皇上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还要感谢元鹤,给她送了这么好一个理由。
用那些不值钱的烂命,换遥儿的顺利登基,值了。
顾怿将死士收拾干净,漆眸微抬,便见古贵妃趾高气昂的站于江夏皇面前,目光挑衅,完全没有一丝平日里的收敛。
江夏皇也是一脸冷沉。
昔日里众人眼中的霸皇宠妃,再也消失不见。
剑拔弩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他视线移向顾皇后,却见她在江夏皇出现后,便稍稍退到一边,再未出言。
就好似一瞬间,又恢复到了往日里事不关己的漠然状态。
他不免有些疑惑。
若说之前替霍家申冤,是因为同霍家有旧,那今日呢?
她又为何义无反顾的,选择主动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