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医生走进去的背影,贝苒身子瘫软坐在地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复说着医生那句“小姑娘,看天吧”。她低着头,豆巴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到地面上,瞬间炸开透明泪花。
周建伟鼻腔酸楚,忍着泪,蹲下身将贝苒揽入怀里,用手轻轻拍她后背,再次安慰道:“苒苒,你妈妈会挺过去的。我们到那边坐着好么?你这样,叔叔看着很难受,你妈妈也不希望你这样,坚强点,好不好孩子。”
哭腔声彻底爆发出来,贝苒靠他怀里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会的,一定会好的,妈妈一定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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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明亮起来,贝苒坐椅子上一夜未睡,眼底青黛略微明显,周建伟坐在另一边小眯了一会儿。早上七点半,医院门口陆续多起人来,贝苒走出医院时,天上已飘起蒙蒙细雨打落每个人身上与地面,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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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来到学校,沈渺看到她唤了一声苒苒,贝苒像没听见似的,一直往前走。沈渺举着伞疑愣了半晌,然后跟追上去,拍了下贝苒肩膀,给她打伞。
“你怎么了,我叫你你咋不理我啊?”沈渺说。
“没什么。”
贝苒嗓音低哑,似乎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
沈渺看她一副没精神样儿,心中不由调侃起来:“你昨晚去偷牛了么?你这黑眼圈真重。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干了什么?”
“你现在说实话呢,我就把那五十块钱还给你。我给你说啊,昨天我和爸打赌骗了他八十块钱,加上昨天二十,我现在有一百了。”
自言自语巴拉半天,沈渺停下脚步,伸手拉她的手臂,贝苒停下来,看向她。雨势逐渐大起来,噼里啪啦打在雨伞上,节奏不规律响在耳边,与周围声融为一体。
两人四目半晌,沈渺开口:“你怎么不说话啊,和昨天一样像丢了魂似的。”
贝苒看着她,冷冷地说:“那我应该说什么?表扬你么?还是说你有个好爸爸,好妈妈,是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能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语不妥,贝苒深吸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说完,贝苒淋着雨径直朝教学楼走去,留下沈渺一人站原地,不明所以。
上第二节数学课时,贝苒半磕着眼,困意袭击全身,她强忍着,甚至掐大腿让自己清醒些。江樾单手托腮,半听半进,他右手转动着笔杆,眼睛注视着她,看她要睡不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贝苒偏头对上他的目光,不明地问他笑什么。
江樾说:“要是困了就向老师请假回家睡觉,在老王数学课堂上睡觉,你是想被罚么?”
“我没有睡。”
她声音淡然地反驳,和他对视时,没往常那种紧张的酥麻感,反而露出小小的尖刺,刻意掩饰着自己。
江樾停转笔杆,下一秒,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贝苒身形蓦地一僵,体内血液迅速流动灌满整颗心脏,倏然一紧,她瞪大眼瞳,睫毛轻颤,白皙脸蛋瞬间红了,唇隙微张,整个人仿若抽走了灵魂,有些动弹不得。
“你好像发烧了。”
江樾清冽嗓音以八倍速度瞬间灌入她耳蜗里,他收回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贝苒转头看向他,少年眼眸漆黑如墨,睫毛像蒲扇时不时轻眨着。几秒后,贝苒偏回头,眼睫垂落,她低声说了句:“你又不是医生。”
闻言,江樾眼眉轻挑了下,脸上逗乐心思展露出来,他斯条慢理拿起笔继而转动着,开口道:“我就是医生,怎么?你要摸回来么?”
一句撩拨人心的话,犹如火星子快速钻入贝苒心脏里,又烫又跳,而对他这话她压根没抵抗力,甚至还有那想法的冲动。
半晌,贝苒定了定心神,浅吸了口气,而后叫他名字。
“江樾。”她没看他,“你这话一点也不好笑,还显得很幼稚。”
江樾开口正想说,下秒就听见她的道歉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要生气,就当我头脑发烧,胡说的。”
“所以呢?”江樾停下转笔动作。
贝苒看着他,“所以你以后是想当医生么?”
“啊?”
江樾被她这话整懵了,思忖几秒后,他说:“你希望我当医生?”
“我不能左右你,那是你的自由,就像......”你就像天上翱翔的雄鹰,没人敢阻止你的自由,而你的世界我压根融入不了。
“我不知道。”
江樾淡笑了下,下一秒,讲台上传来老师提名唤姓的嗓音,“贝苒,你起来回答这题怎么解?”
贝苒人一懵,看向讲台,她慢吞吞站起身,盯着黑板上的习题。倒是江樾转换表情很快,他整个人倚后椅上,右手指骨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桌面。
跟没事儿人一样,看好戏,看她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