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长至八岁时,已是很聪慧,五岁开蒙,到如今《四书》里恰学到了《孟子》,早时听夫子讲解了一遍,晏景又来校考一番。
晏清仔细答了,又去看父亲脸色,反被摸了摸头。
晏景道:“清儿答得很好。”
晏景在晏清面前一向是慈父,但在读书这方面却极严厉,他既说好,那便是真答得令人满意。
晏清年纪尚小,还不太懂得如何掩盖神情,乍然被父亲夸奖,面上难免有些得色。
晏景看他面带得色,剑眉微蹙,冷声道:“只是成大事者,当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若动辄喜形于色,必为他人看穿,更甚者接机打探,加以利用……”
晏清听了几句,头渐渐低垂,很是颓丧,但很快又调整好心态,小大人似得对着晏景拱手行礼:“父亲教诲的是,儿子自当明白道理。”
刘广陵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盘坐,看这父子俩一问一答,叹了口气:“他才几岁的孩子,你同他说这些,便是要教,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他大一些,自然明了。”
晏景沉吟一会,才沉声道:“君子之泽 五世而斩,吾亦是五岁开蒙,十三出仕,不过五年,多学些总是……”
他本还说着,喉间却忽而干涩刺痒,忍不住咳了一下,反像是开了闸口,连连咳了好几声。
晏清见状,连忙倒了茶来:“爹,你还好吧?”
晏景看了眼面带关心的清儿,只好强忍了下来,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过受了些寒。”
又伸手取了他小手上端着的茶盏,摸着有些烫手,再一看清儿,手背到了后面。
“将手伸出来。”
晏景放轻声线,清儿一向听他的话,将手伸到他面前,果真有些红了。
好在天热,书房内放了冰盆,晏景极快的领着清儿,捧了块冰,怕冻伤他,只自己攥着冰,让清儿在底下接着被温化的冰水,小儿皮肤稚嫩,大人摸着稍烫的水,小儿只怕容易烫出水泡。
“日后不许随意触碰热烫之物,免得烫伤。”
待清儿手上红色消退,晏景才教训了句。
晏清低着头,很愧疚的模样:“是儿子做事不够仔细。”
晏景不由叹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温善,既不像他,也不像他母亲,他母亲比他还要心狠聪慧。
清儿这般温善,想来只能怪他养的不好。
“但你知道关心父亲,温厚仁孝,亦是君子之风。”
晏景到底松了口,拍了拍清儿的肩:“回房吧,今日伤了手,这几日就只温书,不必动用纸笔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