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不回陈家也不回姚家，那你要去哪里？”陈玥有些担心的问，陈瑶也难过的看着她。

姐妹俩觉得这世道对她们的母亲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她们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做错，天大地大，她们的母亲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陈姚氏没作声，只期盼着时间能过得慢点儿，再慢点儿，但她身上的伤得赶紧好。那个何大夫说她的伤势能彻底恢复，不影响自理和干活儿。

“我自有去处，不过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权哥儿，别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的话，往后不论我在哪里，始终是你们的母亲。”

她的孩子们听了这番话，纷纷垂下泪来，陈权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的了祖母，“祖母，孙儿的确想胜任族长之位，更想给咱们陈家脸上争光，可是经此一事，孙儿对母亲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孙儿现在只想在母亲膝下尽孝，旁的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

“你胡说什么。”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又不愿意了？陈老太太慌乱的走到陈权面前，目光殷殷切切的看着他，“权哥儿，你可是我陈家的指望，你要是不回去当族长，那我陈家还有什么未来？而且这族长之位原本就是你父亲的，因为他英年早亡，你又年幼，重担才落到你大伯父身上，你当这个族长是实至名归，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说完，陈老太太也顾不得嫌弃陈姚氏肮脏，主动上前拉着她的手，“姚氏，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陈家庄有陈家庄的家风的规矩，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儿媳妇我就不处置你啊！你忘了两年前三才和刘氏偷奸被人堵住，那刘氏可就是被浸了猪笼的啊。我只是做了一个长辈该做的事，你大伯兄长也只是尽了一个族长该做的本分，我们都没有错啊，你要怪就怪苟军那个蓄牲，都是他害的你，你可不能怪在我们陈家头上，让陈家的前程毁在权哥儿这一代手里啊！”

陈姚氏嫁进陈家多年，老太太不算是个和善的婆母，倒也不曾真的苛责磋磨过她。相较于苟家那个动不动就让人站着立规矩的婆母，陈家老太太已经算不错了。

她抽回被陈家老太太握在手里的手，“老太太，你们先回去吧，权哥儿要是愿意，他会回去的，但他要是不愿意，我也希望你不要勉强他。毕竟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做长辈的过多干预也不好。”

陈老太太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她也担心把陈权给逼急了，真不回去了怎么办？

陈桂玉又搀着母亲离开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陈权跪在母亲面前，抬头看着母亲一脸的慈爱，“母亲，儿子不想离开您。”

“是啊，母亲，我们都不想离开你。”

其余两个孩子也全都跪在了陈权身边，陈姚氏眼含热泪，她垂眸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一字一句轻声说道：“这人来这世上是还债的，不是这个时候还清就是在那个时候还清，不还清是死不了的。我的债，恐怕经此一事也还清了。权哥儿，阿瑶，阿玥，你们都是好孩子，该有自己的前程，不能因为母亲耽搁你们的前程。当年我初初嫁给你们父亲的时候，你们的祖父还活着，那个时候你们的父亲也是信心百倍的操持着整个村子的大小事务，后来你们祖父去逝，你们父亲的身体也……，好好照顾陈家庄该是你们父亲的遗愿，阿权，你不能置你父亲的遗愿而不顾。回去吧，重新将陈家庄好好治理起来，比你祖父治理的时候好，比你大伯父治理的时候好，才不会让你们的父亲在黄泉之下失望。阿瑶，阿玥，女孩子将来不可能不嫁人，跟着我这个失了贞洁的母亲会连累你们，所以，你们要与哥哥一起回陈家庄去。”

“不行，母亲，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陈瑶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垂，陈玥也捂着嘴痛哭出声。

既然提到父亲的遗愿，陈权就没有理由拒绝再回陈家。大年三十那日，陈家庄来了一辆板车将陈权给拉走了，陈瑶和陈玥站在租宅门口目送陈权离去，姐妹俩又回身去帮助苗二姐做年夜饭。

这是苏瑜他们离开京城的第一个年，虽不比得在宫里方便，但也别有一番风趣。用过温馨的晚膳，大家都在院子里等着放烟火，那是昨日青蓝去府城买的，拉了足足小半车回来，孩子们高兴得又蹦又跳。

陈玥去厨下帮苗二姐的忙去了，毕竟有很多东西要收拾；陈瑶则扶着刚刚能下床走动的陈姚氏跪在了苏瑜面前。看着她真心实意的跪在自己面前，苏瑜就知道她此来不简单。

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不断，苏瑜在屋里静静的看着陈姚氏，“你这一跪定是有所求，我既救了你一回，也不在乎再多一回，说吧，什么事？”

“太太，您的救命之恩小妇人无以为报，我看得出来您是至情至善之人，所以小妇人想留在太太身边做个侍候您的仆妇，还请太太不要嫌弃小妇人粗笨，成全了小妇人这番想报恩的心情吧。”

苏瑜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着她朝自己磕下头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番言词我只能信你七分，剩下的三分是因为什么你肯定比我清楚。”

陈姚氏难过的低下头，听着苏瑜继续说：“你无处可去了，又不敢去死，因为你舍不得你的孩子们，亦不敢留在他们身边。只要你在他们身边一日，周围的流言斐语就会影响到你孩子们的前程。所以，你要给自己寻个去处，找条活路，这就是跪在我面前的原因。”

“太太明鉴，小妇人什么也瞒不过太太，但请太太相信，小妇人想报恩的心情的确是真心的，我愿意为太太肝脑涂地。”

“你的这个决定，你的孩子们知道吗？”

“只有阿瑶知道。”提到陈瑶，陈姚氏慈怜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一旦太太答应我就会把她送回陈家去。”

“母后，母后，快来啊，青蓝叔叔要开始放烟花啦。”昭姐儿高兴的小跑进来，但看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肃穆，她又把声音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