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到卧室旁的衣帽间,他们走过许多次,闭着眼睛都可以摸到。
叶蓁蓁问他喜欢哪条,文白景答喜欢你选的那条。她选了许久,近百条领带看似相同,细看又大相径庭。
精挑细选了E.Marinella的一条午夜蓝领带,她认真地将他的衬衣领立起来,踮起脚尖,领带绕过他的后颈。
叶蓁蓁神情异常专注,视线始终在他喉结下方,语气依然温温柔柔:“你答应我戒烟的,要说话算话哦。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她背对着穿衣镜,文白景站在镜子前只能瞥见自己落寞的表情和她的背影。
文白景垂眸,看见她额间柔软的几缕碎发,在他沉沉的鼻息下,犹如被清风晃动的莲蕊。
软软糯糯的声音宛若咬了一口酒酿丸子:“你放心,我不会自甘堕落误入歧途,不会再傻乎乎的穿着睡衣把自己锁在门外,更不会不自量力去外面乱喝酒。”
她顿了一秒,竭力调整不太稳定的气息,“我会好好的,你也是哦。”
只是我不再是你的叶蓁蓁,你也不再是我的文白景。
稀松平常的口气,好像无数个清晨上班前,她说你要想我呀,我们晚上见。自重逢,不过是掬水月在手,一捧起来就漏了,涓滴不剩。
她轻轻扇动睫毛,宛如蝴蝶在挥动斑斓的翅膀,“你看,我系的领结是不是很完美?”
很完美的一个温莎结。
文白景喉结发紧,不知何故呼吸困难,“蓁蓁,可不可以不走?”
叶蓁蓁踮起脚尖,纤手一寸寸的抚过他的衬衣领,动作缓慢,“叶蓁蓁能力有限,也没什么大出息,做不了文白景近旁的木棉。可她不愿做他的污点。”
文白景下意识地去揽她的腰,“蓁蓁,你不要这么说自己...”
叶蓁蓁眼底掀起一阵细碎的波澜,后退一步,笑意早已刻在脸上,“三年前的今天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今天弥补了我三年前的遗憾,我们可以面对面道别。”
她的笑容一如从前,还是那么甜。原来甜到极致不是齁人,不是发腻,极致的甜会激活苦味神经元,无限放大苦涩。
文白景在她脸上品出一丝苦味,却看不到自己面上拧紧的眉头,眸间的悲恸。
这一步之遥,咫尺之距,怎么隔着浩浩汤汤的塔里木河。他听见泥沙与浊浪交织,惊涛卷残雪共舞。
周遭都是她遗留的痕迹,角落有她洒下的笑声。一叶孤舟只余他,她要下船了,要去扬起她的帆。
他们不顺路。
叶蓁蓁眼睑上那只蝶不停扇动翅膀,急不可耐地欲飞向远方,“文白景,我们到此为止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