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乔,不要!”高倾月伸手一按,将老妇人轻巧送出去,恰好一屁股坐落在床榻上,脱离了广袖笼罩的范围。
“妖孽,你杀了月儿,为什么不连我一块儿杀了?来,杀了我吧!”老妇人鬓发散乱,气喘吁吁地瞪着高倾月,眼神里满是憎恶,又透出一丝畏惧。
高倾月摇摇头:“母亲何出此言?我自小陪伴母亲,多年来,一直对你扇枕温席,恭孝侍奉,哪曾有过一丝怠慢?”
“自小?”老妇人惨笑一声,血淋淋的手指直指高倾月,声色俱厉:“自从月儿十四岁游长江溺水,他就已经死了!被救上来的,不过是一个占据月儿躯壳的妖孽!你以为老身年纪大糊涂,就会被你做戏蒙骗?妖孽你说得对,你多年孝敬老身,嘘寒问暖,活脱脱是个孝子。可月儿他不是这样的孩子!我的月儿自小顽劣,被我宠惯了,只要不顺他的意,对老身一样会破口大骂,拳打脚踢,怎么可能像你一样?”
高倾月微微一愕,随即解释道:“月儿溺水之后,识得人生幻灭,大彻大悟,所以一心痛改前非……”
“我呸!”老妇人冲高倾月狠狠吐了口唾沫,“我的好月儿早死了!是你害死他的,对不对?你就是个水鬼,专门骗小孩子下水,然后占了他们的身子好还阳!你怎么瞒得过老身呢?哪有不晓得自己儿子的娘呢?”她目眦欲裂,面皮涨红,抓起榻上的碧玉枕砸向高倾月,“妖孽,你还我月儿的命来!”
高倾月接住碧玉枕,默然半晌,道:“我侍奉母亲数十年,原来还是比不过那个忤逆的孩子。”
老妇人狂笑起来:“你一个野杂种,死妖孽,怎配和我家月儿相比?你连月儿的一根手指头也及不上!来人哪,你们睁大眼珠子瞧瞧这个妖孽,他不是我家月儿啊!陛下,你的大将军是一个妖孽!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王子乔微微蹙眉,踏前一步,又被高倾月伸手拦住。
两人对视片刻,王子乔的眼神转冷:“倾月,这红尘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不过是你证道的磨刀石。不要磨着磨着,把自己从一把刀变成了磨刀的石头。”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高倾月对老妇人欠身道:“母亲暂且休息,我事务繁忙,明日再来向你请安。”
“苍天啊,为什么你不一道雷劈死这个妖孽!我的好孩子月儿,你死得好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