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眨巴眨巴眼,诶,对啊,天亮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欢喜。
送老头去紫禁城的路上,李乐刚想开收音机,被摁住,“吵得慌。”
“哦。”
“你那边怎么说的?”
小主,
“啥?”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后面,读博怎么说的?”
“说好了,还是跟着惠老师,腐国那边,森内特教授给我留一个人类学的名额。”
“两个?你能忙过来?那边还要上课去?”
“还是在燕京,那边就是一年瞅两三个月过去,三四年也就差不多能读完。”
“倒也是,他们学制和咱们不一样。”曾昭仪点点头,“你心里有规划就成。读完博呢?是想留校还是去机构?”
“这个,好像不冲突吧,学校也有研究所。”
“社科院呢?不考虑?”
“不想去。”李乐摇摇头,“有您在,我去了就是当孙子的。”
“屁话。”曾昭仪笑了笑,“这么喜欢教课?在学校可是要有教学任务的。”
“惠老师都让我代了好几次课了,感觉也就那样,还成。”
“社科院也有大学。”
“不好,生是燕大....”
“嘴闭上!”
“哦。”
“走这条路,兴趣、坚持、天赋、资源、运气。过去我以为都是加法才能有成就,现在看,越觉得现在几个因素之间并不是加法的关系,而是乘法的关系,当这些条件,尤其其中一项为零时,得到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了。”
“姥爷,这些,您老师夏先生给您说的?”李乐笑问道。
曾昭仪摇摇头,“先生已经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人了,哪会和我讲这些。”
“以往我们那时候做研究,或许你缺乏资源和指导,但靠着持久的坚持和兴趣天赋,也能做出成就,几类因素是可以弥补和协调的,但发展到现在,想要得到学术的成功,这些因素缺一不可。再有兴趣和天赋,没有资源平台,等于用双脚和开车的比赛,没有好的导师引路,等于蒙着眼和别人有定位系统的比寻宝。”
“我这,惠老师不错,燕大还行吧。”李乐嘀咕嘀咕。
“有些话,外人不会提醒你,你既然想走这条路,我能提醒你的,也就几个点。你自己参考琢磨。”老头看了看孙子。
“嗯,我听着呢,您说。”
“记住,再烂的学术背景、方法论,要是赶上时机和环境,也能起飞。理科相对简单,有那想取巧的,就紧跟研究领域的风口。文社科,全凭水磨工夫,但也不是没有,看你自己怎么发现,”
“姥爷,这是您的秘籍?”
“没什么秘的,我就是怕你钻牛角尖。”
“那不能够,您孙子我多机灵。”
“这就是另一个点,人可以聪明,但是别耍小聪明,尤其想走这条路。”
李乐琢磨琢磨,点点头。
“费先生很厉害,惠庆也不错,但是,千万不要只跟着导师的方向前进。导师顶多能占你两成到三成的精力。你不是要成为他,而是要去未来某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曾昭仪又说道。
“就是得有自己创新和思变的地方呗?跟在别人身后,最后大概率就成为别人体系里的附庸。”
“你这么理解很对。”
“还有么?姥爷?”
“学会给自己做背书,同行面前说资源,其他人面前说自己的成就。”
“这不就是包装?”
“有些人的帽子是别人给的,有的是自己戴上去的,至于真假,那得你自己分辨去了。”老头脸色一凝,“要有退出机制,而且永远不要在低谷选择退出,那种退出之后,那个低谷会永远在你身上打上标签。”
遇到堵车了,李乐只能一点点往前挪,“姥爷,用不着说的这么吓人吧?”
“你觉得呢?”
“......”李乐这时候才觉得,这种话,也只有自家姥爷能给自己说。
“至于读博,太多人,花了几年时间,都是拿了一个学位,可但凡读博读出成绩的,基本重点都不在写完博士论文上,是上课,是发表,是可以有时间精力,来做出奠定自己未来基础成果来。就像一棵大树,你有了主干,才能有枝杈,千万不要做只拿了一张文凭,甚至连关系都维系不住的人。以后,不说学术道路上,就是毕业之后的工作方向,都会是一片茫然。”
“不过我觉得,你跟着惠庆,最起码这点不用担心了。”
“可不嘛,姥爷,您知道么,我现在看出来了,惠老师是在我读完博之前,不打算收学生了。”
“这不挺好?独苗累点吧,可那块地的营养都到你身上去了不是?”
“也可累啊。”李乐叽歪。
“年纪轻轻,累个屁的累。”
“哎~~~”
等了等,曾昭仪才又说道,“很多人做学术是为了逃避现实问题,这样是没有灵魂的。对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哪怕是假设、猜测。不一定要有充分的证据支持,但一定要有建设性。毕竟,证据理论数据可以找,但见解和理念是最重要的。人云亦云只能让你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