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再谈这个,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人,他道:“王爷如今是越发松散了。”
周怀谦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
白袍松松垮垮,头发半披。
他此刻坐靠在书桌前的软榻上,一脚踩在地上,一脚弓起踩在软榻上,坐姿不成体统。
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若不是皇兄的遗诏,我在天地自逍遥。”
“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不用操心了,你还让我端着?”
想到什么,周怀谦自顾自道:“你说我这样自在的人,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会是这么沉闷的性子?”
这句话唤起了沈柳章的一些回忆,片刻,他道:“他自幼便稳重,只是如今愈发沉默了。”
不再久留,他拿起桌上的伞,起身告辞:“我先走了。”
目送他离开,看着黑夜里,无风无雨无雪,却撑伞独行的人,周怀谦放松身子靠在软榻上,叹了一口气,因为十三年前那件事而心生执念的,又何止礼度一人。
那个牢笼困住了太多的人,有人清醒沉沦,有人假装糊涂。
因为知道于事无补,所以他端着一身风骨,顶着为人臣子的忠诚,欺骗自己他不后悔,一条路走到黑。
可是,人若连自己都骗,该是多可怜可悲。
视线扫过书桌上的点心,他随意问道:“她今日做了什么?”
一旁的侍卫快速回答:“苏小姐今日去了慈幼局。”
周怀谦没有说名字,侍卫却知道他问的是谁,看来是不止一次他问起她。
王府门口,等候在马车边的侍卫看见人出来,上前恭敬道:“大人。”
沈柳章看了一眼马车,道:“走走吧。”
府中清冷,回去也没有意义。
侍卫抬手示意车夫驾车离开,默默的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家大人身后。
黑夜里,今日十五,明月高悬于空中,百姓抬头赏月,却有一人撑伞垂眸。
街道边的小孩手里正拿着花灯,看着那个怪人,一脸好奇:“娘,没下雨没下雪,那人怎么在晚上撑伞?”
孩子的爹娘把小孩抱起来,歉意的朝沈柳章笑了笑,然后带着孩子离开:“他在等他夫人。”
长安谁人不知,帝师沈相,若逢十五夜出,必撑伞而行,不抬头,不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