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一副鬼样子。头发就在头顶扎了个包包，已经有些凌乱了；脸上因为连日赶路休息不好已经有些蜡黄，而且还有黑的炭灰和白的面粉；身上是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灰色粗布短打，跟不远处来往走动的兵士们没半点区别。

这就是他家曾经一出场就惊掉所有男人眼珠子的娘子啊！孙遇眼里突然很是酸涩，他赶紧低下了头，让自己缓一缓。

于公，秦老夫人已经相邀，他的夫人不去就是不尊；于私，他当然希望后方安稳，能护杜仲周全，让她去甘州城躲一躲才是上上之策；然而于情，他怎么舍得？！

秦家已经如此情况，虽然秦老夫人没有明说出来，但字里行间能看出希望他能尽快开拔去协助秦老将军，也就是说，他出征在即。他不是神，也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将是什么，很可能是混战，还有流箭，还有大刀……他有可能会死。

如果他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如此可爱如此深爱的杜仲了，他怎么舍得？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一个巨钟，狠狠地撞在了他的心房上。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抬起头贪婪地看了她几眼，笑着道：“你不想去吗？”

杜仲一瞪眼睛，“你这不废话吗，我去见什么夫人干嘛呀，我是要去跟你杀敌的！呀——”她一时不察，孙遇突然上前一步拥住了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干什么呀！你——”

孙遇一个手刀，杜仲先是瞪大了不甘的眼睛，然后软软地在他的怀里倒下。他万分不舍，又抱了一息的时间，这才把她放下，然后招呼来李四、陈十和草儿，吩咐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去调兵遣将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武力。她固执如他，如果不是这样的方法，他肯定劝不动她。其实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不会走。他们两个早就不是单纯的夫妻，共患难了那么多次，彼此身上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蛊作祟，除了这样的外力，实在也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大军开拔的时候孙遇回头去看，甘州城都已经被弥漫在了一片黄沙中，那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城里了吧。他暗暗下决心，一定活着回来，他还没有真正给她好日子过呢！

杜仲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进了甘州城，快到将军府了。杜仲睁开眼，静了静，让思绪回流，然后眼角一酸，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这时草儿掀开帘子探头进来看，发现她已经醒了，“夫人，你醒啦！”

杜仲一抬手抹掉了那一滴泪痕，很快镇定下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