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颗棋子能直接找上门来,能杀到他这个棋手面前呢?
除了疑神疑鬼自寻烦恼,犹大就再也没有别的念想,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哪怕广陵止息的兵团打到香巴拉来,他也没有丝毫意外。
这片大地的芸芸众生都是肉狗,家里的肉狗死了,不过是财产的损失,伤不到他的根骨。反而各个行政区的港口能风调雨顺稳步推进宗教事业——这才是他的核心资产。
傲狠明德在东南闹得越凶,在犹大看来,就代表这头小黑猫越来越急——它抓不住看不见的敌人,只能冲着永生者联盟的旗帜发火。
对于犹大来说,这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这个会盟可以改旗易帜,可以换成另一种形态,可以千变万化,找到合适的寄宿者,到另一片大地开枝散叶,这一切都可以接受。只要敌人开始执着于毁灭某个象征物,要击碎某个神像,往往就忽略了犹大的真正意图。
千百年来,这就是会盟领袖的生存之道。
于此同时,费克伍德·艾比也松了一口气。
离深孔钻探工程正式开始,还有最后三个小时。
把会盟领袖送走之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交给了事业,交给了理想。
在整理资源调集各部施工人员的时候,艾比老先生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呼唤——
——那是死神的呼吸,是枪匠在召唤他,有一种奇妙的灵压时时刻刻在影响他的思维。
他时日无多了,可能用不了几天,可能只要一两个小时,枪匠就会来到他面前。
他只希望魂威能够再帮帮他,帮他拖延这夜魔,阻拦这死神的步伐。
小侄女看见叔祖脸色阴沉,于是多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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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克伍德先生,您还好吗?”
“他要来了。我能感觉到。”费克伍德看着观察窗外,综合体在地宫耸立起来的深孔钻井支架,那是他全部的期望。
玛琳小侄女问道:“谁?”
费克伍德:“死神要来了...”
玛琳还没准备好领死,虽然做了自我催眠,可是真的从叔祖口中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依然感觉自己没活够,还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人世。
“可是...教长大人刚走。”
费克伍德捂着满是折皱的额头,他的脸就像一颗将死的枯树。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业,都有各自的理想,无论好与坏,教长不明白,他不明白的。”
“醉心于自身事业,朝着一个目标前进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环境的变化。”
“我必须把他送走,无名氏闻着他的味儿就跟过来了,为了确保计划顺利执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今天,我必须往下钻,我要去看一眼地心。”
犹大不知道,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会盟以纯粹的利益来笼络人心,构建一个永生不死的秘密结社,这是大部分会盟干部的核心诉求。
但是在永生者联盟岌岌可危分崩离析的前夕——
——他的三根护命羽毛,都不是这么想的。
在犹大虚弱无力的时候,癫狂蝶圣教的零号站台被无名氏连根拔起,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早就另立山头,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为了抵抗漫长生命带来的虚无,她要追求勇敢自由的人生,要找乐子。
在犹大需要安抚慰藉,需要重整旗鼓树立企业形象,拿回会盟核心权力的时候,费克伍德·艾比为了深孔钻探辛苦耕耘,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领袖。
同样是为了抵抗漫长生命带来的虚无,他要追求理想,要完成探索事业。
至于新晋的羽毛大人?
阿雪是个不折不扣的癫狂蝶邪教徒,是纯度极高的归一教信众。
这种求生意志薄弱的二五仔,犹大也没办法去依靠,去倾诉内心的诸多想法——
——最懂他的风暴鹰已经死了。
这条吃了人肉的青金狼犬,哪怕变成了尊贵的护命羽毛,说不定哪天精神状态拉了闸,嘴里嚷嚷着“归一”就一头撞死在化身蝶身上。
那么我们把摄像机交给比利小子,交给福亚尼尼,暂时摇移机位,在十六公里外的雾江下游,在湍急的河水中,一艘客船顺流而下。
犹大的最后一位护命羽毛会不会出问题呢?
......
......
“我一直在追求某种东西,就像是蝴蝶和蜂追逐花一样,为了生存,去自然界里追逐养料。”
“解决了最基础的生存问题,于是有了许多不止是苟且偷生的念头。”
“犹大教长,如果一直活下去,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活着本身的意义是什么呢?”
法依·佛罗莎琳,她是犹大的最后一根羽毛,也是最亲近,最信任,最安全的一道保险。
此时此刻,她就坐在客船二层,在比利·霍恩的头顶。
她披着一身灰色罩袍,把脸藏在阴影之中,手里捏着一张照片,那是列车上与比利·霍恩的合照——
——这张照片来自于不久之前,如果你的记性不够好,那么回到《卷·25丨田园即事》的十五章·小镇姑娘。
在这一节,你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法依跟着WALKMAN的录音内容,就理事柜台的播音主持王小美说的话,听了一遍又一遍。
“人生中的第一段感情就像火车上的偶遇,总会有遗憾,总会有青春的不完美,从五十四区赶回九界第一区的旅途中也发生了这样的事。”
“为了不打扰好朋友的睡眠,我决定和福亚尼尼分开坐,来到另一节车厢,随便找了个位子。”
“又有一位陌生的姑娘找到座位,我和她肩并肩,谁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无名氏的工匠证章让这姑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居然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来往的人那么多,旅人们穿行在车厢之间,路过时就会多看一眼,我却一动也不能动。”
“两个小时之后,她神色古怪的站起来,依然没有讲话,急匆匆的奔向远方,去往一个我从来都没听过,没见过的小镇。就此天各一方,总有一天会重新遇见。”
法依掐断了WALKMAN的音频,紧接着舒展腰肢,伸懒腰打哈欠。
“他没有认出我,这是好事。说明我改头换面的能力,角色扮演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教长,我不明白,我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任务结束了,我依然想偷偷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