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限制他大女儿的行动而已。”
限制行动?方鸻听得有些意外:是因为大公主对于盲从者的调查,妨碍到了沙之王的既定计划了么?
但沙之王并不打算责罚自己的女儿,只是不让她离开卡珊宫而已。这说明他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希望她们卷入到这个事件之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他仍有一个疑问,沙之王是不是太过小觑自己的女儿了?
希尔薇德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又问:“船长大人认为大公主殿下不会就此安分么?”
不安分到不至于。
可方鸻在禁宫之中亲见过那位公主殿下,明白对方不但不会放弃,甚至也有这个能力去实现。
毕竟要是自己换在那个位置,也会一样这么做,那关系到其生母之死啊。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怔了一下,父母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遥远的名词了。
“船长大人?”希尔薇德的目光清亮透彻,看出方鸻有些走神。
“没什么。”方鸻轻轻摇了摇头,答道:“那毕竟关系到她的母亲的死,大公主怎么会放弃。”
希尔薇德又问:“那么船长大人认为大公主有能力离开卡珊宫?”
“她让我去贝因找人,应当不会无的放矢吧。”
“所以船长大人打算帮忙么?”
方鸻看着贵族千金明亮的目光,忽然一下想起了努尔曼伯爵的那番话。
‘有些事情,并不一定是看到的就是正确的……’
‘……伊斯塔尼亚的安宁与平和已经持续了许多年,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希望它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并不是要求什么,只是希望艾德先生在行事之前,循序本心行事……’
‘……相信多里芬的拯救者,梵里克的英雄,不会明白真正值得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那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这位伯爵大人究竟在暗指什么?暗指沙之王的举动才是正确的,他们是在守护伊斯塔尼亚的安宁?但公主殿下母亲的死,又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他明白希尔薇德的意思,鲁伯特公主让他去贝因找的那个人,一定是她的一步暗棋,她此刻启用这枚棋子,定然是为了脱困。而脱困之后,她当然是要继续调查下去,因为除了这一点以外,方鸻想不出巴巴尔坦软禁自己女儿的理由。
自己倘若去贝因找那个人,是不是加剧了大公主与沙之王之间的矛盾?
可反过来说,沙之王就一定是正确的么?
方鸻马上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庆典之上见过的那个塞尼曼,对方正是盲从者的四大‘侍奉者’之一。他后来专门询问过守誓人一族的族长赛舍尔此事,塞尼曼此刻在伊斯塔尼亚的地位大约相当于国师,位居左大臣之位。
伊斯塔尼亚常设左右两个大臣,分享一国宰相的权力,沙漠之民以右为尊,因此左大臣可说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剩下两个人,一个便是沙之王,一个便是赛舍尔这个右大臣。
左右大臣互相掣肘,方鸻明白这大约便是沙之王的安排,内有赛舍尔这个右大臣掣肘,外有努尔曼伯爵引兵,因此他才可以放心大胆将左大臣之位交给盲从者的‘侍奉者’,用这个尊崇的位置去笼络盲从者。
否则的话,盲从者凭什么相信一位沙之王?
但方鸻相信一句老话——玩火者必自焚。这位沙之王或许有正确的目的,但错误的方法导致悲剧后果的情况,同样比比皆是,他这一路南下,也见过了不少,至今还历历在目。
有时候太过自信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些事情并不会按照剧本之中上演。
更何况还是复杂的人心呢。
无论沙之王在谋划什么,方鸻总觉得并不那么稳妥。
而另一方面,大公主的坚持也合情合理,调查自己母后的死,又有什么不对呢?再说了,与沙之王相比,对方的手段也相当温和了。任何人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尤其是这真相还与她息息相关,这个诉求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
但他应当怎么办呢?
希尔薇德也正好如此问道——
“船长大人打算怎么做呢?”
有那么一刹那,方鸻不禁想到了之前讨论的一切。
也想到了法里斯主教不久之前,告诉过自己的那番话。那番话之前还让他感到一头雾水,但此刻,却仿佛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与其假设,不如求证。”
他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