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命过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去看热闹,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农民们是最迟钝,但也是最敏锐的。
他们对于未来即将到来的灾殃毫无感觉,鼠目寸光,哪怕是马上即将到来的战争他们也根本闻不见硝烟,只觉得事情还早。
但与之对应的,他们对下一分钟要到来的事情敏锐至极,甚至可以说是第六感级别的敏锐了,比如买东西被人少称,有人占便宜,想骗他之类的,他们都有极强的感知能力。
鼠目寸光,虽然看不见远方,但对当下的‘寸光’那么点地方,那可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经过了一番各种农民之间的交流,大家迅速的从各自知道的信息之中,拼凑出了事情的蓝图。
拼凑的过程也很有意思,你家看见了这点有光,我家看见了那光是什么颜色的,他家看见了落到了什么地方。
你一言我一语,居然硬生生把真相凑了个八九不离十。
真相很简单,刚刚有一剑仙前来,剑光下落,斩了地主全家,留下一行大字:“所有债券,一律焚毁,所有人契,一笔勾销。”
所谓人契,其实就是卖身契,农民们已经习惯于把儿女卖给大户人家了,这有时候甚至不视为悲惨,反而是一种荣幸。
百越地带就是如此,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农民们欢呼雀跃,他们不在乎别的,什么债券消除与否,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显然是……抢啊!
地主全家都死了,这肯定是要抢钱,抢粮,抢桌椅板凳,有什么抢什么!
却看见许许多多的农民在经过试探之后,发现确实死了,然后就陷入了疯狂之中。
地板,窗户,花瓶,甚至是死人身上的衣服,布匹,窗帘,各色家具,装饰,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不管用不上用得上,都拼命的往家里搬。
而聪明些的,则不搬这些大件又难搬的,他们直奔厨房,去搬那些香料,盐巴,锅,腊肉咸鱼之物,一箩筐一箩筐的往自己背篓里倒。
翻箱倒柜,甚至连女人的闺房都闯了进去,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地主家的小姐从闺房里抓了出来,然后开始搜刮闺房中物。
连压箱底的春宫都刮走了。
反而是那位大小姐,满脸茫然,想要向前阻拦,却被这帮农夫两拳打翻在地,哭泣不已,然后又被几个糙汉看见,竟然直接想要把人搬走,但是互相之间达不成协议,竟开始争吵起来,好像还要动手。
但是,他们也知道,此刻争论一秒钟就是在浪费一秒钟赚钱的时机,很快就搁置争议,把闺女放下,还是赶紧去多搬几个值钱的物什。
这闺女虽然白,但模样也没有多漂亮,比村妇好点,可没好到哪儿去,毕竟地主家也不敢说自己生的女儿都是大美人,能让她皮肤白点已经很不错了。
一场闹剧,一场……无耻的抢掠。
那位怀揣着‘正义’,降剑杀掉地主一家的修行者,有预料到这一刻吗?
农民们是很可怜,被欺负,被压榨。
可是,当农民具备反抗能力的时候,他们也会和当初的地主一样,肆无忌惮的欺压别人。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地主和农民,其实是一类人。
无道之人。
他们有了力量就会去欺负别人,没有力量的时候也只会任人欺负,不为什么,因为这就是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
从人道的角度来看,他们都不是‘人’,仅仅被看做一种会动的工具,这种工具会使用自己,或者把自己交给地主去使用,成为长工或者佃农,地主们以工资的名义付给他利息。
人,已经不是人了,人已经被异化成了猪羊,或者锤子锄头,是牲畜,是工具,被异化成了生产资料,他们在自己的社会关系中不是人。
所以,他们也不会把自己当做人来看。
当弱的时候,他们会被强者所支配,成为工具,这个时候,他们会驯服的成为工具。
当强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捕食的猛兽,去捕食那些更弱的工具和猪羊,让自己更加强大,吃的更饱。
他们除此之外别无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