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斐白的手,秦熹抬头望去。
两颗巨大的眼球悬至上空,像是被尘埃蒙上了重重灰雾,浑浊不清。
眼白处枯黄深棕,几近难以辨别出眼白与眼黑的明显分界线。
“是幻境。”
“这仙人实力低微,当你实力远超她时,自会看穿此等虚妄。”
秦熹只觉无言,“如此看来,之前的我,只是生活在幻境中?”
斐白轻轻摇头,“非也,这幻境不是给你们设置,而是替这位仙人准备。”
“若是没有猜错,在这位仙人的眼中,她是独一无二的创世神,看着自己创造出的生灵繁衍生息,至死都在自我感动罢。”
斐白轻轻绕动指尖,骤然间金光四溢。
伴着那抹极致的金晕,一道道细密的浓黑密网陡然现身。
秦熹额间闪过一抹流光,狐女的记忆猛然跃出。
那纷繁复杂的诡谲纹络,瞬间清晰可见起来。
斐白说得没错,诞育此方世界的仙人,至死都沉浸在自身幻象,不可自拔。
仙门确实哄骗了他们,甚至将他们的认知也一应屏蔽起来。
他们看不到那些上下翻飞的灰黑色蠕动杂质,看不到自身仙力被尽数抽调而出,看不到自己倾尽全力培育出的怪物。
斩断这些密网,便可令被蒙蔽已久的生灵,勘破真相。
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秦熹,斐白轻声,“走吧,此事算不得重要。”
“要将他们接至仙界,看到真相亦是在所难免,倒也无须操之过急。”
“先去探探闻香教的底细吧。”
秦熹点头,并未反驳,带着斐白骤然穿梭。
“这里本是关押摩白之处,称为荒狱,摩白还之时,此地荒芜炎热,寸草不生,即便妖魔栖居此地,亦是痛不欲生。”
“我飞升前,曾诛杀摩白,将此地岩浆尽数捣毁。”
“再至后来,闻香教出现,彼时我不知闻香教根底,便将闻香教派尽数迁至此地,与先前的人族隔离开来。”
“再然后,我将自身仙脉还于此方世界,在仙脉的滋养下,倒是正常了不少。”
荒芜的赤色土地间,偶有些许绿茵点缀其中。
毁灭摩白后,在秦熹仙脉的滋养下,荒狱的生态环境开始逐步恢复。
“只是说来奇怪,在我眼中闻香教派甚是正常,与常人无异,但在我好友眼中,闻香教的众人俱是森然白骨。”
“那些皈依闻香教的信众,在他们眼中,我的好友便是那畸形可怖的怪物。”
“两方势力暂不可调和,为了避免冲突,我只得出手,将两方彻底隔开,互不干涉。”
“不仅如此,他们甚是友好,当初我提出要隔绝两方之时,他们自愿放弃繁荣城池,迁徙此地。”
听着秦熹的介绍,斐白宗主亦是眉心紧锁。
无论怎么看,毫无异样的闻香教派,都比畸形可怖的原住民更为古怪。
焦土之上,没有繁华的城池,仅有简陋搭建的一排排小屋,似乎是由泥土石块随意构建而成。
看似毫无异常的信众,身披宽大的红色斗篷,头戴兜帽,将自身面容尽数遮挡起来,仅露出下颌。
赤裸的脚径直踩在粗粝的焦土上,却像是毫无半分异常那般。
斐白惊愕的看向忙忙碌碌的闻香信众,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到的画面骗不了人,与秦熹说得无二。
这些闻香信众无论怎么看,俱是毫无异常的正常人族。
秦熹试探的问道,“怎么样?在你看来,他们是否正常?”
斐白双目大睁,“在我看来,他们暂无异常。”
有的时候,没有问题,恰恰才是最大的问题。
斐白沉默半晌,旋即继续开口,“我大概能够猜到,为何当初你飞升仙界之时,桃花仙子未曾发现你的异常。”
“你们会异变畸形,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这方世界,即那尊被钉在苍穹的仙人,是她出了问题,她被仙门动了手脚。”
“根据你说的内容,此方世界死亡后,仙人留下仙脉遮掩此事,你为成仙尽数吸纳仙脉,洗脱冲刷体内异变,自然毫无异样。”
“而后你身历雷劫,又将仙脉剥离,反赠此地,故此你故,畸形的情况,有所好转。”
“若将他们接离此地,在仙界颐养多年,清洗自身污染,身经雷劫洗礼,时间一长,也能同你这般,恢复正常。”
“然而这些闻香教派,却甚是离奇,绝非常理能够说明,闻香教派究竟是只出现在这方世界,还是其他小世界皆有?仙门那帮杂碎,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秦熹,这闻香教派的头领是谁?我们去会会她!”
“此地教主善衍教母,实力倒是不强,可将她制服,套出根底。”
秦熹亦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随即身形骤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