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只一老一幼两个女子,虽有好心师太的帮助,但立足于市井间到底是不容易的,所以,许小仪内里的性子其实与她柔弱娇怯,楚楚可怜的外在截然不同。
表情松快地说着要不要趁刘淑仪被禁足,把她除掉的狠话,许小仪眼底流露出几许与她年纪不相符的狠辣,但同时她也是忐忑的——当状似可爱乖巧的家犬露出她那野狼一般锋利的牙时,大多数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厌恶,戒备,然后远离。
除非。
站在她对面的,也是一颗裹着美人皮的嗜血野兽之心。
出于某些她也说不清楚的念头,许小仪不想把自己阴暗的一面在谢珝真跟前瞒着,她像只深海的蚌,朝着来人张开她那紧闭的壳,好叫那人看清楚,自己怀中孕育的并非什么璀璨夺目的明珠,而是一颗晦暗浑浊的毒药。
看啊,我就是这么地阴毒、不堪,或许这样的我配不上站在你身边,但我依然愿意坦诚交出这颗并不美好的心来,成为你手中的刀刃。
同时又在心底某个角落生出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巴望,若是连这样的自己,姐姐也能悦纳的话......
对于许小仪本质上是个什么人,谢珝真早已有了准备。
这年头,真正纯良纯善的似乎总是不能活得很好,王公贵族也好,贩夫走卒也罢,虽穿着人的衣冠,但大多也都是靠着撕咬彼此的血肉去存活。
宫人们远远地跟在两位嫔妃后头,听不见主子们的小声交谈。
对于许小仪主动暴露出来的阴毒一面,谢珝真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她依旧用最温柔,最包容的目光看着忐忑不安的许小仪:“傻阿圆......我晓得你心里头着急,但你先别急,陛下他对刘淑仪是留了情的,现在出手,固然能除去她这一桩隐患,但更可能会叫陛下对你我生疑,她的一条命还不值得你去毁坏在陛下心里的好印象。”
她抬手轻轻拨了下许小仪额头上落的一缕碎发,包裹伤口的白纱只隐隐能看见膏药的颜色,底下的伤口其实已经好了不少。
许小仪那一下子磕得很重,但万幸没伤到骨头,后续太医处理时也看了伤口不算深,除去在最中心小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伤到了肉之外,其他地方看着可怕,但其实只是蹭破了皮。
“待你额头上的伤好了,陛下是必然会召见你的。”即便到那时皇帝已经忘记了许小仪是谁,谢珝真也会叫他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