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只偶尔听到细弱的虫鸣声。
走在爬满绿叶的长廊下,闻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花香和青草气息,叫人不免心旷神怡。
江墉心情很好,还感情饱满的现场做了一首诗。
许怀义不懂鉴赏,但不妨碍他捧场叫好。
阿鲤也配合着鼓掌。
江墉被这爷俩给逗笑,先是说阿鲤,“你这小家伙听的懂么?”,又打趣许怀义,“好在哪里?你倒是说说。”
这种程度还难不住许怀义,他一本正经的道,“诗词有韵味,有格调,又处处彰显眼下的意境,抒发了您此刻惬意欢悦的心情,同时,还带了几分感慨,感慨这样的美好,会不会如早上的露珠一样,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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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江墉还真有几分意外,他没想到,许怀义解读的竟大差不差,尤其是他在诗词中表露的心情,“不错,最近看来读书颇为用功,进步很大。”
许怀义立刻谦虚的道,“都是您教的好。”
江墉笑道,“老夫可没教过你诗词,不过,看来,你在这方面还颇有几分天赋,回头得空,老夫给你安排几节课,省得埋没了你的才华。”
许怀义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苦逼感,“别啊,江先生,您这么忙,哪能再辛苦您拨冗来教导我呢,我在诗词上,就压根没开那个窍,刚才那话,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您可别当真,千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顾小鱼见他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势,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其他人若是看到这一幕,眼里怕不得红的冒火星子吧?
江墉哭笑不得,“你啊,老夫是洪水猛兽不成?老夫自诩还有几分教人的本事,你就算没开这个窍,老夫也有办法让你能作出像样的诗词来,你怕什么?武举虽然不考诗词,但技多不压身,很多应酬场合上,也是需要这种风雅文事来凑趣的,你就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你不止武术出众,还能吟诗作对,文武双全的名声,可比寻常武将要好的多。”
许怀义干笑,“谢谢您了,江先生,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写篇文章都是在绞尽脑汁的凑字数,吟诗作对,那还不得笑掉别人大牙?我还是不出去现眼了。”
“你啊……”江墉由衷的叹道,“别人都是拼命的再遮掩自己的短处,唯恐说出去让人耻笑,你倒是好,半点不避讳。”
许怀义道,“有自知之明,总比自作聪明强,再说,谁人能没有短处呢?藏着掖着才没意思,还累人累己,那些费心遮掩的,多半是自卑,没有能拿得出手去的东西,便只能靠作假来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可我需要吗?我完全不自卑啊,甚至,不谦虚的说,我觉得自己在很多地方都还挺优秀的,要是连吟诗作对都会了,别人还有活路吗?”
江墉,“……”
他头回见到这么自夸的人,没半点不好意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顾小鱼道,“爹,学无止境……”
许怀义赶忙道,“爹知道啊,但是爹不能啥都擅长啊,太完美了会遭人嫉妒,还是要留下点短处,给别人攻击奚落你的机会。”
顾小鱼茫然,“太完美了不好么?”
许怀义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不好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为啥?就是因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花满则衰,爱满则痴,这些话共同传达了一个道理,凡事应适度,避免过度追求极致,以免走向反面,懂了吧?”
顾小鱼似懂非懂。
许怀义说的更透彻,“就是说,你以后不管做做人还是做事,都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处处要求自己做得极致,那太累了,也不太现实,还很容易把自己给整抑郁或是暴躁了,最后不但不能变得更完美,还会适得其反,变成走火入魔的疯子。”
顾小鱼缓缓转头,看向江墉,想听听他怎么说。
江墉,“……”
许怀义的观念,跟他的教育方式多少有些不一致呢,这让他怎么跟学生解释?
是听他这个先生的,还是尊重亲爹?
他清了下嗓子,“你父亲说的话不无道理,月满则亏,所以我们要更虚怀若谷,只要心胸足够宽阔,是不会水满则溢的,你现在年纪还小,正是汲取知识最好的时候,能多学些还是要多学一些,底子打得越厚,将来不管站在那儿,都能稳稳当当。”
顾小鱼停下步子行礼,“多谢先生教诲。”
江墉摆手,“这是为师的分内之事,晚上回去后,再自己琢磨一下,尽信书、不如无书,你该有自己的想法。”
“是,先生。”
许怀义在江墉开口时,就老实的住了嘴,他是不可能去干涉当老师的教育学生的。
他刚才也是故意那么说,那些道理搁在快节奏、压力大的后世适用,在眼下,其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他只是想让江墉明白他的态度,也是想借此,少给小鱼一点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