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的计划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本不再担心她的行动，直至某个深夜她忽然来到凤鸣宫，在遣走侍女们之后轻轻叩响了我的房门。

“姑姑……”她垂眸，“我从太子殿下处搜出了北戎的毒药，经秦英查探，这药便是当年置沈副相于死地的元凶。”

“我知太子殿下有心借故让圣上驾崩进而取代之，我认为，我们不如利用太子殿下的野心，用毒以同样的法子毒杀圣上，再将其嫁祸到太子殿下身上。”

我只缄默地听着她的计划，望着她坚定的面容，我思索了片刻道：“那阿娇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把计划细细告知，甚至为防出现意外，还列出了后备的法子。

“……我且想想。过几日便是冬至，到那时，你来凤鸣宫找我，我若愿意相助，会给你一物，以表决心。”

此后，我便依照阿娇的计划，将秦英送至凤鸣宫的九阳诛龙散按分量掺进端给圣上的汤药里。

圣上如今已因病而完全目不视物，听觉也逐渐愚钝，远远瞧去，已同死尸无甚分别，倒实在有些引人唏嘘。

昔年扛枪策马、屠城立业的堂堂一国之君，到死竟要落得这般凄惨模样，终归是因果报应。

不久之后，圣上驾崩的消息便遥遥从外头传来，而后便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一番盘问搜查。我依照计划，同阿娇配合行事，换来了太子有意弑父夺权、犯大雍法度，特软禁东宫半年的裁定。

琛儿失权，自然是阿娇带领迟儿上位的好时候。

圣上死后，我便下了凤诏，将宫中尚年轻的姑娘们遣散出宫、并以金银绸缎赠之，将后半生的自由尽数还给她们。至于其他同我年纪相仿、腿脚有些不便的妃嫔们，便叫她们三三两两同住，有个姐妹相伴，不至寂寞余年。

我没有再去过问鲁王府的一切，也不再叫秦英定时报备，只安安心心在凤鸣宫修养。有时楚贵妃会来凤鸣宫坐坐，我姐妹二人品茶对弈，倒也乐得自在。

“姐姐……”楚贵妃瞧着我，那样美艳动人的面庞上竟也漫上了淡淡的皱纹，“姐姐，过些日子，你是不是也要赶我走？”

“妹妹在宫中那样寂寞，如今圣上也已不在了，倒不如早早出宫去，同嫣儿团聚。”

“嫣儿……”她垂了眸子，“是啊，嫣儿如今也已经做母亲了……她出宫这么些年，我却还未去扬州瞧过她，也还未见过念之。听闻她近来身子抱恙，也不知沈大人为她求了药没有。”

“我这个母妃，做得真真是不称职。”她自嘲地弯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我喉头一梗。

我也并不是个好母亲。思及此，我只能扯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

“姐姐。”楚贵妃忽然抬眸，“若是我也走了，这宫城寂寥，姐姐又该怎么办？”

我只是笑笑：“我啊，此后只能像这凤鸣宫里的草木一般，慢慢枯萎凋谢了。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是死也该死在宫城里的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