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景迟坐在院中,望着许江云的衣冠冢出神。沈余娇穿过回廊瞧见他有几分落寞的身影,却只是遥遥在远处站定。
“……阿娇,今年这鲁王府,似乎有些冷清。”聂景迟忽然开口,“我亦知不该让他瞧见我窝囊的模样,但如今,我实在有些累了。”
低矮的坟冢之上落了薄薄一层积雪,聂景迟瞧着那片月白色的痕迹,眼中多了几分悲哀:“也许我从来就不该拥有这个身份。”
“殿下又在说胡话了。”沈余娇轻声道,“现在,不是该暂歇的时候。”
“若说当年圣上为得天下共主之位杀伐无道,那现今的继任者,又会比圣上好上多少呢?”聂景迟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她颤抖的双唇,“臣妾知殿下有救济黎民百姓之心,但身为皇子,毕竟能力有限……”
“我知道。”聂景迟闭了闭眼,“我总归有些隐忧,阿娇……是不会明白的。”
“臣妾不希望成为殿下的软肋,更不希望殿下为了顾及臣妾的心绪而逃避自己的担忧和顾虑。”沈余娇走到他身边,“殿下娶臣妾,并不该只是因为情。”
“臣妾既坐在鲁王妃的位置,便应该担得起这份责任,殿下也一样。人为了实现更宏大的夙愿,总该做些牺牲。”
沈余娇对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非常清楚,她是在开导他,也是在警醒自己。
她已经在这宫闱之中沉默了太久。
“那么,阿娇牺牲的是什么呢?”聂景迟忽然回转过身对上她的眼眸,“青春?我们的孩子?还是……”
“很多。”沈余娇垂了垂眼眉,“我想改变这个时局,一切不该是这样子。”
她本该是父皇身边最无忧无虑的那个女儿,是大琼最引以为傲的公主。
“若非殿下将臣妾娶回宫里,臣妾……想是要一辈子困于琼玉楼之中,又抑或被哪个商贾子弟纳为妾室,就这样潦草此生。于此,臣妾实在应该感激殿下。你我既成夫妻,那便该是齐心同路的人。”
即使本该拔剑相对,但在那样的时刻到来之前,她尚可以对他保留几分人情。
翌日清晨,沈余娇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惊醒的。
她身侧的聂景迟同样面露疑惑地睁开眼:“这是……”沈余娇手攥着被褥,往窗外望了一望,忽而皱了眉:“我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