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公主一生富贵荣华也好,和她的心上人一起远走他乡、隐匿尘世也罢,只要是她所想追寻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那就叫她好好去做吧。”她低垂着眉眼,语气舒缓轻柔,“毕竟在这世上,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是极不容易的事。”
过了几日,聂景迟趁着堪堪下朝,便寻到如今做了侍御史的梁佑之邀他小叙一番。近日来恰好公事闲暇,梁佑之便应允了陪着这位老友,二人一道出了城门,选择到汴京城郊四处走走。
“殿下这几日似乎心情不错,想来是快要做父亲了吧?”梁佑之笑着算了算日子,“待到孩子出生,殿下可就有得忙了。”
“梁侍御这话说着,倒好像在笑话本王平日里清闲的很呐。”聂景迟挑了挑眉,梁佑之忙笑着摆手道:“不敢,不敢。”
聂景迟将双手负在身后信步走着:“梁侍御……可有成婚的想法?”
梁佑之甫一听,有些茫然地愣了片刻,而后思及最近宫中言语,便垂了头道:“臣新官上任,许多事务处理还稍有欠缺,又无倾慕佳人,本没什么成婚的想法。但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忙于筹备五公主殿下的婚事,臣……”
他当然知道自己既是新科状元,便是成为驸马最直接最适合的人选。但如今内外时局混乱动荡,确实不是将心思倾注在皇亲婚配的时候,而且聂婉嫣之事聂景迟曾向他提起过,那这驸马,他更是不能做了。
“……总之,若是真到了那时候,臣,不会娶公主殿下。”梁佑之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聂景迟。
聂景迟对上他的双眼,满意一笑。他自然相信梁佑之的承诺,但还有一事,他依然需要担心。
前些日子副相沈蕴山因急病突然离世,据说是操劳过度,引得朝堂上下一片唏嘘。身为独子的沈瑀肩负起了操持丧事的重任,已有近一周不曾上朝。聂婉嫣跟着聂景迟夫妇前去吊唁过,她一身素色立在灵堂前,静静看着他扶着父亲棺椁的颀长瘦弱的背影,眉目中满是心疼。
沈余娇双手搭上她的肩,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模样,只是缄默着。聂婉嫣觉得,他和她之间隔着灵堂的门槛,又似隔着万水千山。
沈相还没有瞧见他唯一的儿子成为新郎官的样子便匆匆离开了人世,这个曾经温柔照拂过她的慈祥的长者,如今已经成了躺在棺椁之中的一具冰冷的躯体。他们之间究竟多久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她已经不记得了。
沈相有没有想象过,她嫁给她儿子的样子呢?他有没有期盼过,自己会成为他的儿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