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伏琊威逼利诱时,就已想过会有今日,却仍为惩戒之重,牵连之广而惊慑,由此观之,能见此事在仙门眼中严重到何种地步。后又见诸多罪行不及自己者,举家被废被杀,或充作罪奴徙往边境,这方惊觉邈月尊者已然是对自家开恩了。
故而对上门来请教旧篆的赵莼,更是感激言谢,知其在此事中有所奔走,遂将毕生所学倾力相授。
赵莼自乐得于此,去往许家路途,又暗在手心描画今日修习的篆文,念念有词。
一路走着,竟是缓缓将心神沉入其中,连何时有人站在身前都不曾察觉。
还是在此人身影落于脚尖处,才叫赵莼身躯一顿,抬头望去。
其面相清俊,约莫三十过半年岁,留着山羊胡,身形清瘦颀长,着一身灰白道袍,有浆洗发白之感,乌黑头发简单梳了个咎子,斜斜垂在脑后,他两手端于身前,有一乌木长拐靠在臂弯,另一手臂则挂着朴素行囊,甫一瞧之觉得风尘仆仆,与凡人无所区别。
但赵莼脸色微变,心中顿起警觉。定仙城早已封锁不许出入,哪会有什么外来之人,且眼前这人瞧上去毫无法力在身,但近身时却令她毫无所觉,便不可谓不可怖了!
“小姑娘,”他施施然将话落的行囊扶回肩头,笑道,“老朽久久不曾入城,早前才刚回来,瞧着城中街道萧索许多,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啊?”
那温和含笑的目光落在赵莼身上,却令她有为人洞穿之感,不由汗毛尽竖,谨慎应答道:“城中近来有邪修作祟,如今首恶虽诛,但仍有爪牙未除,是以邈月剑尊颁下临时宵禁,亥时三刻不着屋者,施以断骨杖三十,此时离宵禁虽还有一段时间,但以谨慎为上,自是少有人敢在外逗留。
“阁下若不想因宵禁被查处,还是赶紧寻一处落脚之地罢。”
“哦,原是这般。”那道人若有所思般点着脑袋,闻见邪修作祟竟半点惊诧之意也无,反而轻捋长须道,“既如此,老朽也不误你时辰了。”
说罢,取了长拐便抬脚走去,赵莼侧身避让,目视他走出三五步,忽见萧瑟晚风卷起地上落叶,再凝神望时,前处哪还有什么山羊胡道人,月色清冷洒下,长街中唯她一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