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沈家老太太,也就是我的亲奶奶,把我从医院中偷偷抱了出来,扔在深山里。”
竹帘被风吹的摇曳,沈不归的墨发也随之飘摇,俊逸的眉眼看上去疏朗绝尘,“也许是我亲缘浅淡的缘故吧,我注定与沈家无缘,我在山中被路过的师父捡走,留在了玄太阴宗。”
“命运如此。”沈不归朝着凌翊露出了一个笑,“我必然会成为一名月师,这是我既定的命运。”
“那你的父母呢。”凌翊问道,他作为没有亲属的实验体并不太理解这些,也不太懂沈不归平静话语之下压抑着的不甘。
“他们?”沈不归的笑容更大了些,“他们找了我一阵,我的父亲也随之醒悟,跟他的母亲撕破了脸,从她手中夺了沈氏公司的权,逼迫着那些人认同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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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我被扔掉的七年之后,他们也慢慢走出了‘伤痛’,生出了一对龙凤胎,也就是我的弟弟妹妹。”
“就跟所有的烂俗电视剧一样,结局总是要大团圆的。”沈不归笑容讥诮,眼眸带着冷意,“扔掉了他们亲骨肉的老太太被这一对‘乖巧’的孩子打动了,她跟那对夫妻和解,接纳了她一直都瞧不起的儿媳。”
如果凌翊是个正常人的话,此时大概会出言安慰或者给他一个拥抱,他无法共情沈不归的不甘,只是问道,“那你呢。”
沈不归摇了摇头,“没有我。”
他就是这个原本和睦家庭中的一颗毒瘤,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为了让过去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消失殆尽,沈家人选择将他从家族历史中彻底抹去。
身为长子的沈轲遇,他的名字却成了禁忌。
沈家的人在后来的岁月中对那对龙凤胎宠爱有加,甚至沈老太太也心肝宝贝一般的疼惜着她曾经嫌恶至极的血脉。
他的消失甚至成了一种另类的催化剂,将他们的感情莫名其妙的激发了出来。
如果他‘懂事’一些,如沈老太太所言真的在山上被野兽啃食殆尽,或者就此一直留在宗门中不再与他们产生交集,那么沈家的大团圆将在他的牺牲下简直堪称完美的结局。
可惜,错就错在十九岁的沈不归渴慕亲情。
他的师父在某天的夜晚,突然将他叫到房中,告诉了他的身世,并且让他去下山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
血脉亲情对于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来讲无疑是诱惑力极大的,那时的沈不归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察觉到师父掩饰的情绪。
那一幕,在他午夜梦回之际成了他的梦魇,让他无数次后悔自己的选择。
但是在当时,他欢欢喜喜的在师父师兄的目送下下了山,按着提示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受欢迎,那些隐匿多年的暗疮因为他的出现再次被戳破流脓,给当年的三位当事人带来了无尽的久违的钝痛。
沈老太太无疑是最见到他的人,在面对这个亲手丢弃的长孙时,她是厌恶的,沈不归几乎是她整个人生最大的污点,也是她极力想要揭过的,与儿子之间的最大隔阂。
一切平和的假象在他登门时都被戳破,十九岁的沈不归怀着好奇和憧憬站在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面前,却被“家人”们用异样的目光审视。
他的奶奶在他面前昏倒,他的弟弟妹妹尖叫着朝他砸来东西,他的父亲质问着他的身份,问他有什么目的。
只有他的母亲,含泪看着他,母亲对孩子总有一种天然的磁场,谭絮岚在第一眼见到沈不归的时候就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兀,沈家人激烈的反应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在了沈不归的头上,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的屈辱,不甘,惶恐,难堪。
种种情绪交杂,他几乎就要掉头直接离开,作为下一任的圣玄月师,沈不归骨子里是带着独属于天骄的傲气的,他被师父师兄们呵护着长大,自然无法接受沈家人这种态度。
谭絮岚却在那混乱的档口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那是他第一次触摸到属于母亲的温度。
也就是那一刹那,他在女人祈求的目光中选择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