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跳江湖安全为上,因此多用化名,久而久之便多以此相互代称,”眼下回答常欣问题的是玲珑雪霏,眉眼含笑的她落落大方道,“甚至到后来,本姓往往还成了化名。”
说话间,虑及少女对医者之称谓的玲珑雪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荻花题叶。
并不怀疑对方是在搪塞的常欣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旋即又是感慨出声意在破冰,“狄大哥的兄弟姐妹很多呢。”
相较身为独生子女的常欣而言,三兄妹岂非已算多的了。
深感赞同的玲珑雪霏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不过语气莫名:“的确。”
道域兄妹四人便不算少数,更遑论由衷热爱捡娃的医者还时常扩充墙头。
梁皇与苍狼乃至当初试剑江湖结识的小风时雨尚且不提,近来涛兄叫得十分亲热想来也有双向奔赴的意味在。
更遑论天天前来闲聊抬杠美其名曰探望伤势的天涯乞子。
不同于风雨无阻来此蹭饭的梦虬孙,常欣来此主要是为进修医术。白蛟传说的真相既破,所谓的巫女职位无疑形同虚设,然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常欣显然缺少谋生才能。
虽说她的祖父贵为长老,但总不能依赖长辈一世人吧。
一年多前新结交的闺蜜春桃听说了巫女心路,很是慷慨地表示愿意养自家密友一辈子。
但常欣却不想,骨子里带有一份责任感在的她总是希望能为村子贡献一点心力。
学医无疑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至少荻花题叶认为常欣对此很有天分:“巫教,巫女,一听就很速配不是吗?”
目送常欣离开的玲珑雪霏就传承问题得到上述答案。
旁听偌久的她发现荻花题叶所传竟是以眼入医之法,这是修儒都没有学到的法门。
“以眼入医相较寻常针术蛊毒而言更近异法,”荻花题叶坦言道,“修儒并无这方面的天分。”
能可与白练飞踪灵识同频共振的常欣则不然。
荻花题叶总会为身边人安排最适合的道路,哪怕送礼也是如此,玲珑雪霏很早就看清了这点,更清楚医者恩怨分明的作风。
因此她并不干涉荻花题叶作法,何况她也十分感激常欣。
毕竟有赖常欣背书,春桃方才顺利帮助医者落户到此。
“其实也不尽然,”荻花题叶说,“以常欣一个人要说服全村,仍有难度,若非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丝善念……”
这岂非就是所谓因果,高僧大爱舍身换来一方安宁,村民则以另一种方式将温暖传递。
“相信医天子已经准备好回报了。”玲珑雪霏语气笃定。
“当然,”荻花题叶同样确信,“不止他们,还有你的。”
“我?”玲珑雪霏有些茫然。
“你起身,去屋右边的柜子看看。”荻花题叶指点道。
玲珑雪霏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办。
半晌,传来她不解的声音:“这是?花灯。”
“嗯,为你准备的。”
“为我?”
“是啊,我记得你最喜欢兔子花灯,今年元宵没能买成,就补在了今天,”荻花题叶温和道,“喜欢吗?”
听到这话的玲珑雪霏眼神微变。
缄默片刻收拾心情的她一面欢快地念叨着“喜欢”,一面走到心上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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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玲珑雪霏落座,荻花题叶又道:“你看看花灯里有什么。”
玲珑雪霏本小心查看花灯生怕弄坏,闻言,她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移走花灯上面的薄片,看向里面。
“啊!这是……”花灯中塞满了折成星星模样的纸条,“好多星星,这是花折给冰剑的吗?”
纤柔带茶语调递出丕变称谓表现失态破防,失态破防的玲珑雪霏甚至无心关注于此。
貌似未有所觉的荻花题叶嘴角微勾显得期待异常:“打开看看。”
拿出一枚星星的玲珑雪霏有些犹豫地将其拆开。小小的纸条上,是医者的笔迹——
“愿今夜星河灿烂。”
“这是……”咬紧银牙的玲珑雪霏甚至都不想发出第三个字,生怕压抑不住情绪露出破绽。
“我看不见,所以字迹潦草,希望你不要介意。”荻花题叶说。
“当然不会介意,可这到底是……”感觉被偷家的玲珑雪霏十分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赔罪礼。”荻花题叶一板一眼道。
“哈~!”玲珑雪霏表示有些跟不上医者思路。
“我写了三百颗,你可以每天拆开一颗,每颗的内容都不一样。”
荻花题叶感觉玲珑雪霏似乎在看着自己。
可是眼前混沌的黑暗将他和她视线的交汇点阻隔。
但即便是这样令人无法判断前路的寂静中,他和她之间,似乎仍有一种可以冲破这寂寥的默契存在。
沉默了好半天,女声悠悠传来,依旧停留在上一话题:“赔罪?”
“当初打断冰剑赏灯雅兴,如今以此相赠聊表歉意,”荻花题叶以一种近乎讨好的口吻道,“只求冰剑大人麦在此时抛弃我。”
“哦?”乍闻亲密昵称的玲珑雪霏语调锐利,“医天子这身段倒是越来越柔软了。”
“人在屋檐下,总是要学会放低姿态的不是么。”荻花题叶理不直气也壮,深谙死缠烂打之精髓,将好容易塑造的深情氛围破坏殆尽。
突然意识到眼前人需要的不是一个“情人”而是一个“侍女”的玲珑雪霏心情复杂非常。
压下异样情绪的她二度发问黛言黛语:“那冽风涛呢?”这礼物是单送冰剑一个人的,还是他人都有呢?
须知侍女也分三六九等,倘若是同凤蝶类似的存在,那又另当别论了。
“涛兄么?”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眉眼弯弯的荻花题叶轻笑一声道,“我给他准备了另一份礼物,”末了,医者还补充了一句,“绝对足够惊喜……”
地门内部,一处村落
触目所及俱是乡人农妇忙忙碌碌的声影,或在烧荒,或在犁地,或在沃肥;田间时有悠扬的农歌唱起,也不拘是谁先起头的,听到的人多会笑着和上两句,由近及远,此起彼伏,唱和不断……
阡陌交通,鸡犬之声相闻的胜景一若五柳笔下的桃花源。
桃花源里的一处平凡院落里,相貌秀美端丽的银娥正在替自家夫君包扎伤口:“你去劈柴,怎会伤到手?”
“力量太大,失手难免。”形貌英俊健壮的千雪孤鸣语气率性且无谓地道。
“要不去茹琳那里看看吧。”伤是刀伤,其上更有寒气覆着,银娥虽受梵音影响忽略此点,但为妻者之本能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点小伤不用啦,”千雪孤鸣大大咧咧道,“麦去影响小辈二人世界啦。”
“又瞎说。”微微加大手下包扎力度的银娥皱眉损道,“茹琳可还没出阁呢。”
“哪有啊,他们两个一个恨嫁一个单身不是刚好,何况我看岁无偿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恰到好处配合夫人作出吃痛表情的千雪孤鸣道,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夫妻之乐吧。
而在隔壁村庄,他们所谈论的主角孤男寡女正共处一室。
中谷大娘坐着,距离岁无偿很近。
岁无偿的下巴几乎要贴近茹琳的发髻,他几乎可以嗅到她身上药草的清香,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与窗外宁静的虫鸣声,交织成一首浪漫的歌曲。
但其实就是中谷大娘在履行大夫的职责,给岁无偿受伤的手臂上药,并一圈圈缠好纱布。
“这段时间别碰水,也不要上山打猎免得伤口开裂。”包扎完毕做好医娘本分的茹琳起身拿药。
无奈坐视药香自鼻尖消散的岁无偿心下莫名怅惘。
出身孤血斗场的鬼头刀表示完全不介意中谷大娘外貌,相较于此更为吸引过往沉沦杀戮之人的是对方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居家气质。
暗暗守望茹琳背影的岁无偿直到对方将药包放在桌上这才回神,默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动作来自隔壁千雪孤鸣前辈的教导。
很容易便理解到岁无偿难处的茹琳道:“今晚留下一起用饭吧。”
无论是出于大智慧教导下地门同志互帮互助的本分影响,还是天性善良的医娘本心使然,中谷大娘都不会坐视不理。
遑论对方总是送来新鲜食材予人方便。
得到正面成效激励的岁无偿暗自感恩狼主点拨,心下不禁期待起来,期待今晚菜色。
“唔!这饺子不错。”而在金雷村,蹭饭成功的梦虬孙对冽风涛厨艺同样给予十足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