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恶,又是什么法?”
“这是慈悲法门的意义。”
“你讲慈悲?”
慈悲二字入耳,宛若想起肩负禁剑之重的梵海惊鸿情绪愈发波动,脱口言辞倍见激烈,声声句句皆是无辜众生。
“你看过盲信外道,而被火祭的婴儿吗?那不是慈悲!你见过逆伦弑亲的儿子吗?那不是慈悲!你见过被剥皮的僧众,就因为他奉佛的方式不对……那更不是慈悲!”
竹移影动投落一片阴翳洒在岩架鼓座基石之上。
微妙的咫尺间距恰恰割开双尊分立,摩诃尊一步一句宛若擂鼓捶心。
“一步禅空只是推迟因果,这……不是慈悲!”将菩提尊同样囊括当中的作结话语意带扼腕,喟叹执迷众生。
“看来那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说话间,法涛无赦看向对方面庞,目光不自觉于梵海惊鸿右额紫焰流纹逡巡片刻。
“我不介意接受质疑。”
对此,摩诃尊回望目光一片坦然,负背的颠倒梦想恰是最好的证明。
“你也不该逃避我的质疑。”
“质疑,从不存在,只有信念无所不存。”刚硬五官一如其主不为轻言动摇,金刚尊道,“慈悲,怎能存于杀戮。”
“法,千千万万,无一定论。”
“这不是恣意妄为的理由,否则天门又何需防范其他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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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海惊鸿语气一哂:“原来你还记得顾及天门。”
若否对此存疑,这名求法在外以求自悟的觉者又何必匆匆赶回,终归心有挂碍难舍而已。
听出弦外之音的法涛无赦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回神道:
“本座不会让天门为难,同时也相信一步禅空的努力,绝不会白费。”
“所以,你还是选择支持他。”
“而你,不能接受这种支持。”
“萨埵三尊的责任,你还记得吗?”摩诃尊问。
“真想不到,为了求法而另辟蹊径不惜出走的你,竟说了责任两字。”
金刚尊难得讶然,率性语气宣告彼此追责立场对调。
“我的离开,并未造成天门动摇。”而一步禅空舍身护魔之举则不然,这话非为开脱,不过据实言之。
“紫金钵回归,金光塔飞升,早就昭示禅宗衣钵争夺,难以避免。”
而法涛无赦的回应显见其对局势早有评判在心。
也正因此梵海惊鸿方才气怒愈甚。
“那你还纵容一步禅空,做出让其他宗脉质疑之事。”
“本座仍有底线。”金刚尊道,“假若魔兵有了激烈的躁动,天门就会收回对他们的庇护,但只要他们还在天门的一日,便是慈悲广泽,众生皆能受之。”
“那……”沉默片刻不再对此多作置喙的摩诃尊想了想,转而问,“不在天门中的魔,是不是就不受保护?”
莫名发问的指向简直不要太过明显,法涛无赦眼神稍凛。
“这是你淮备威逼他的方式?”
“这是我救他的方式!”
“你的救,”超生与渡生二者显然天差地别,“不是救。”
“救,是最终目的,”颠倒梦想剑鸣隐隐,“过程,自由心证。”
“你欲何为?”
“天门里的魔众,是否可渡,就由众人耐心验证,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但天门之外的魔类,绝难纵容!”
言毕,觉者飒然转身渐行渐远,并不理会同修挽留言辞。
于是眼看挚友背影远离的僧者惟能驻足原地怅惘发声:“梵海惊鸿……”
无奈受限天门责任,留守的金刚尊显然不能轻离。
高居佛国遗世多年的尊者显然对昏昧不明的凡俗缺乏清晰认知,那是离群索居之人难以规避的盲点。
这点法涛无赦难以免俗。
一步禅空亦然。
此时的菩提尊袈裟染血,颤巍身形兀自护住身后赵参,而在僧者面前,是由武敛君领队的一众抗魔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