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走天涯,无处寻英雄!我血荐轩辕,忠义啸乾坤!
袁承天自别了袁门众兄弟,临别又叮嘱那紫微堂主赵谦要事事小心,不可鲁莽行事,又说以后袁门中人不必再戴那青铜鬼脸面具,以光明正大行事有何不可,又不是做那见不得人的事。赵谦深以为是,便飞鸽传书下达少主这口喻。看来他虽桀骜不驯,但是对袁门少主还是钦佩有加,不敢有违,因为他见少主儒雅中透着冲天之志,已非世间常人可比,其势远迈黄巢——因为他心存故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而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所以义气乾坤,可见世上之人无出其右!让他看到唯来袁门的希望,虽然现下袁门人心不齐,各个堂主各自为政,那只是因为少主浪迹萍踪,无心事业,以至袁门上下各有私心,才至乱象纷生,——而且少主重归袁门,有心重整昔年袁督师之理想,未使不是件好事!终于有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比没有好些!人人不再士气消沉,有了信念便有了勇气,所以人人均义气昂扬,不似昔日人人脸罩阴郁之色!
他这几日一直在参悟轩辕剑中之密秘——心想这故老相传的宝藏传说决非空穴来风,必有所因;因为当年袁督师从辽东奉旨回京,便预感不妙,将轩辕神剑交付于大将赵率教,叮嘱说剑中藏有倾国宝藏,因目下朝中奸党迭起,回京吉凶难卜,一旦有事,便与另外三人满桂、祖大寿和何可纲秘密保护这轩辕剑中秘密,不可宣于外人——因为当事之时他已感到满洲人已是崛起之势,明室却是东林党与魏阉余孽暗中相杀相斗,让满洲人有机可乘,所以大明江山岌岌可危,而少年皇帝崇祯一己行事,偏听偏信,奸人蒙惑圣聪,以至不堪之境地,这也是无法可想,也许是气数当尽,所以……他当时叮嘱赵率教,便是为了以后做打算,以期袁门后人可以继承前人未竟之事业,这也是他一番良苦用心,不可谓不深,当国家沦陷灾难之中,袁督师犹不忘于家国于心中,可说忠义千秋,后无来者!
这日他栖身杭州城西湖畔,望着西湖气象万千,想起当年嘉庆皇帝出巡江南,那日驻跸杭州行辕,那日于望春楼后院饮酒看那庆隆舞。复明社首脑丘方绝丘帮主混入队舞行刺皇帝。嘉庆不以为忤,反见有英雄相惜之意!大抵天下英明的君主都如此吧!而且思来历历在目,只是可惜昔人已不在,冲天之志已不复存在,一抷黄土掩埋了!想到此处袁承天悲从中来,想起经年以来种种忧患,不觉心头伤感不已!他不明白人生于世,为何苦难良多,整日奔走世间,一日不得闲,仿佛永远不可歇息!
夜色沉沉,他终是难免,在这湖畔,和风吹来不冷不热,恰是好时候。抬头只见繁星照天,似乎中有一星耀眼夺目,发出与众不同的光。周遭之星皆是暗淡,不见光明。他心想自己岂难道便如它一般,悬于天空,与他星争辉,而不落下尘,只是有时有心无力,似乎力有不逮,有时便萌生悔意,心灰意冷,觉得天下兴亡别人尽可以去管,何必自己强自出头,可是那时节梦中便见先祖袁督师面有怒意,训斥他为不孝之子,全然忘却了民族大义?他便在梦中惊醒,枕衾湿了大半,心头尤自惴惴不安,心想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不应该!先祖当年身受千刀万剐之极刑,而犹不言悔,自己遇到些许困难便灰心丧气,真是不该!如果地下爹娘有知定当痛斥他这个不孝之子!
不知何时他浑浑沉沉入梦,在梦中犹见清心格格面带泪痕,仿佛向他说着委屈。只是含糊不清,不知什么?袁承天问道:“清心你说什么?”忽然大风一起,过后不见清心,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是万丈悬崖,海水拍打崖岸,激起水花四溅!仿佛大海之中有一扁舟在水去里,浪里来,颠簸其中,忽见一条硕大鲨鱼正自扑浪冲来,向着扁舟上的清心扑去,张开利齿大口似乎要吞噬其下。而清心躲无可躲,忽见岩石之上踞高临下的袁承天,便呼喊救命!袁承天身据高地,见清心情势危迫,命悬一线,再也顾不得别的,踊跃而下,扑通一声头触礁石,仿佛额头生痛!忽然有人唤他“公子,公子你醒来?”袁承天睁开眼却见繁星满天,虫声蝍蝍,细柳拂岸,哪有什么大海波涛?哪有孤叶扁舟?哪有清心格格海中求救?分明是恶梦一场!只见一位如花少女正痴痴地看他。袁承天觉得不好意思。这少女倒大度,又自笑道:“你这样沉,公子何故身栖此处,不怕着凉么?适才定是做了一场梦?”
袁承天道:“多谢姑娘关怀,在下心领!敢问请教你是……”这少女格格笑道:“我是惜花山庄的婢女小莲,今晚我家主人赴宴夜深未归,所以……不意撞见公子栖身在此,所以便唤醒公子,以免发生意外!”袁承天道:“惜花山庄?……好美的名字!”婢女小莲道:“公子未如随小莲一同拜谒庄主如何?”袁承天心想自己有事在身,何必多所担耽,便婉言拒绝。小莲只好走去,回眸一笑百媚生!袁承天心想:江南水乡,多生美女!肌肤逾雪,犹有仙姿!便是这惜花山庄一个平常的使女便已如此出众,更何况山庄主人,定是个丰神炯异的人物!只是自己要务在身,不得其便,是以不得拜谒这山庄主人,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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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有所想,所以漫无目地,忽听前面有几个人在呼喝喊杀,又听兵刃乒乓作响,间或有人受伤倒地呻吟的痛苦声音。袁承天心想深夜之中难道有山贼干杀人放火的无耻勾当?他抬头只见不远处正有七八名有司衙门的捕快挥手中刀向着一男一女砍杀,不时口中喊道:“你这忤逆乱党,私下作乱,着实该杀!”夜色朦胧之中但见一男一女正持力与官兵争杀,原来这一男一女非是别人,乃是当年嘉庆皇帝念这上官可情之面而私下调包放走的死刑犯上官家的二爷上官致远和赵家二娘赵风铃二人。自从那些逃出生天,便不知音讯,不意今夜此间邂逅,而且是这种情形。只见上官致远刀尖滴血,显见方才中刀呻吟清兵乃为他所杀,余下的清兵见同伴受戮,岂肯干休,便全力合围,要将他们擒拿送到上司面前勘问。只是他们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上官致远和赵风铃武功不弱,非是寻常,所以就凭他们这干人只怕力有未逮,难以成功。袁承天便不插手,心想他们二人足可以应敌,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吧!
忽然众清兵身后转出一人,面色阴郁,仿佛与别人有不世之仇,殊无欢颜,见上官致远和赵风铃两个背抵背地与官军对敌,犹不落下锋,隐隐有胜出之意,便显得不屑,心想“全是脓包饭桶!平日养尊处优惯了,遇到强盗盐枭便是一无是处,这还只是面临二个乱党,将来如果是别国官军可就难以想像了。”他跃众而出,喝开众清兵,提一把鬼头刀,杀气腾腾来到切近道:“上官致远你们二个人不感天恩,反而加入盐枭,倒卖私盐,罪在不赦,朝廷律法,明文写着贩私盐,杖责一百,刑罚三年;将械反抗拒捕者斩,不必禀有司衙门,上禀天听!今日你二人胆敢窝藏同党,持械拒捕,已然是死罪,又况且杀伤官兵,罪加一等,已是罪不赦!你们授首还不迟,否则便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只怕晚矣!”
上官致远冷笑道:“一个出卖兄长,害死全家的无耻奸贼,也配在这讲仁义道德?”袁承天心下一动仔细看去却是昔年洛阳门主李东阳的二弟李东尘,为功名利禄出卖自己兄长,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幸亏当事之时赵相承在场,救出李宁儿到昆仑派安家立命,可是上苍不佑好天,后来宁儿为救自己,被那岳停风所杀。可是宁儿之死全是因为自己,如果他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死去,以致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每夜深念及宁儿便不能释怀,深以为责——因为害死他全家的大恶人——李东尘——便也是他的二叔却有官得做,并未因此受到惩罚,反而荣华富贵,只苦了九泉之下的爹娘难以瞑目!这也是李宁儿引以为憾的事情!想这宁儿孤苦可怜,命运犹是不堪,爹娘被大恶人害死,却只有束手无策,眼睁睁看他们含恨而去,你说这不是人间大惨事又是什么?
有时袁承天看到那些因天灾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于道路上的民众时,便心中凄凉悲苦,便不自禁地问自己世人叩首烧香只为救那冥冥之中护佑万民的神仙降福于那穷苦百姓身上,——然而实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他们努力辛勤工作却换不来一日三餐,甚而生了疾病,无钱求医诊治,只自求了断,真是命运不堪!世上之人本应一律平等,上天爱人本应如此,然而上天却是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虽说大道至善,然而世间民众依旧努力前行,只为心中那份卑微的理想!
李东尘听那上官致远出言讥讽,甚是恼火,心想:大胆反贼,还敢在此放肆。他呛地抽腰刀在手,叫道:“上官致远杀官造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授首吧!”上官致远冷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他手中刀迎上格开,两个人这便交手。李东尘求功心切,所以刀风凛冽,刀刀都是向着上官致远的要害,势要取其性命才甘休。那边的赵风铃又被一众清兵围攻,再难脱身相救自己的相公,心中担忧,所以不免失神,被一名清兵觑准时机,一枪扎在小腿之上,一时流血不止,跌倒在地。他们并不捕杀,而是一拥而上将其绑缚起来,要交到有司衙门请功领赏。这边上官致远见到赵风铃被拿,心中不免走神,被李东尘刀中夹掌拍翻在地,一时不能起来,几名如狼似虎的清兵一拥而上将他绑了起来。他们自然要将他二人带到有司衙门问罪,大抵是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