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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秃鹫凶巴巴冲来,本拟将袁承天啄食,不料一股强大劲风拍来,直震它羽毛纷飞,很是狼狈。袁承天余势不减,接着第二掌翻出,前头之势余威犹在,第二掌更见威猛,竟而将这秃鹫当场拍死,跌落在雪地之上,余下秃鹫见首脑已死,不敢再自行凶,便折回原路,向天空深处飞去,时不时长唳一声,回看袁承天二人,似乎心有不甘!
袁承天长长出了口气,忽觉胸中浊气上涌,气息经脉逆转,便自不得动弹。赵碧儿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拍打袁承天,怎耐他此时气息经脉逆转,非有当世之大高手出手才可以解他危难,可是放眼当下,只见白雪茫茫,那有人踪?赵碧儿的心不由沉了下去,难道天要绝人于此?
忽然白雪茫茫尽头,只见有二人步履如飞,转眼间便已至眼前。待碧儿看清二人不由惊呼出声,原来此二人非是别人,却便正是那灵蛇派的首脑白碧尘和那白凤城二人,只是心中起疑,他二人缘何来到这雪山之上。其实自那次分别之后,白凤城对这赵碧儿念兹在兹,心中脑海中满是她的影子。新近他们父子在一次外出时,撞见一队队官军向昆仑派驶去,便情知不妙,便顺手抓了一名清兵喝问原由。这清兵见白碧尘凶巴巴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便一五一十将此次官军在多铎王爷的四阿哥多福安统率下进攻昆仑,如果昆仑派接受朝廷诏旨,为皇上所用,那么一切全休,否则昆仑派便是灭顶之灾。白碧尘听了倒不怎么放心上,心想这昆仑派与我灵蛇派毫无交际,生死我也管不着,便一掌拍死了这名清兵,随手抛入山崖之下,为野狼所噬。白凤城见了终是心下不忍,便欲跃下山崖为其埋尸。白碧尘见了,心想:想我白碧尘一生杀人无算,没成想生子如此,真的让人大失所望,——全然不似我杀伐果断,反而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将来终难成大事。白凤城也不理会爹爹,他下去将那清兵埋葬之后,又自跃身上崖。白碧尘要他同归灵蛇山庄。白凤城却执意要去昆仑派。白碧尘道:“只怕咱们去时,官军早已将昆仑派攻下,咱们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何必趟这浑水,自寻麻烦?”白凤城都不依不饶,因为他心念赵碧儿,便舍了白碧尘大步向昆仑山而去。白碧尘气得一拍大腿,:“城儿一向任性,既然他要去昆仑派助其一臂之力,那我也不遑多让。”于是二人便只身前往大雪山,可巧不巧正走时,眼见昆仑派便在眼前,不料竟撞见赵碧儿和袁承天二人。
白凤城心下好奇,他见袁承天不能动弹,不明所以。赵碧儿自是知晓,便央求白碧尘救下袁承天。白碧尘见她出了这个题目,并不拒绝,哈哈笑道:“好,我答应你,——只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你可要答允,否则这位袁少侠死活,于在下可不相干。”赵碧儿蛾眉一蹙,正不知他要说出什么不近人情的苛刻条件,不料白碧尘看穿她这心思,说道:“我这条件并不违背侠义道,也不是强人所难,而是一件皆大欢喜,泼天大的富贵。”白凤城见爹爹说的郑重,心中暗想:又是什么样的泼天富贵?白碧尘也不卖关子,咳嗽一声,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只是要求赵姑娘你莫失前言,依旧做我白家的儿媳,下嫁于我城儿,这可不是皆大欢喜的事么?”赵碧儿冷冷道:“我如果说不呢?”白碧尘脸色一变,阴沉道:“那也由不得你,你要倔强我也不相强,只是你忍心看这袁少侠便此内息经脉断绝而亡么?”赵碧儿道:“你趁人之危,要挟于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白碧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我白碧尘从来没有自认名门正派,也从来不成想做什么英雄好汉,要做就做恶人,可是在下手下从来未枉死过一个好人,杀的都是那些为害人间的无耻的奸邪小人,可不比你们昆仑派调教出的识大体,明是非的好弟子。赵姑娘须知天下多有伪君子,打着道学的幌,私下却干着杀人放火,卑劣无耻的勾当,在白某看来还不如我这强盗,我们还秉承‘盗亦有道’的规矩,而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尽做些欺世盗名的恶事?赵姑娘,咱们这便别过。”他说话一完,便要携白凤城同去,便是不再理袁承天他们二人。
白凤城此时心不甘,情不愿,口上附合爹爹的说话,只是脚下并不行走,眼睛看着赵碧儿,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要她向白碧尘低头,否则袁承天只怕真的要死,——可是只见赵碧儿犹自看着袁承天,满眼是怜惜的神情,却对他视而不见,不觉心中酸楚,心想:原来赵姑娘从来未忘记她的这位小师弟,我在她心目之中竟可以忽略不记。他的心情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心想:岂难道我在赵姑娘心中竟不如他?白碧尘见白凤城迟迟不走,有些愠怒,心想:岂难道我白碧尘的儿子便不如人?
白碧尘见白凤城痴痴然的样子,一时心中不知是恨是悲。天上又飘大雪,白碧尘道:“城儿你还不走,人家心里全然没你,你还巴巴地在这干么?”白凤城此次前来昆仑派便是为了见上赵碧儿一面,可是今日一见,不如不见,心中一时万念俱灰,昔日的豪情壮志不复存在。赵碧儿见他神情沮丧,心灰意冷,心中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心想我如果不答应他,那么阿天势必死亡,我于心何安?便是余生也不得安宁?可是待要求肯于他,却又不能,一时彷徨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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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碧尘已然看出他的心思,心想如果我和城儿真的一走,那么她势必无法可施?他倒要看看这赵碧儿能倔强到何时,便强行拉着白凤城离开。白凤城再也顾不得别的,大声道:“赵姑娘你如果再不求肯我爹爹,只怕来不及了?”赵碧儿看着袁承天,见他面色黯然,只有出的气息,无有进的气息,似乎一时半刻便会死去,心想:我难道眼睁睁看他离我而去,无动于衷?这时袁承天听他们说话,心中不知如何抉择,因为经脉逆转,已然不可以说话,所以只有一双眼晴看着碧儿,意示于她,便是自己死了她也决不可以嫁给一个她所不喜欢的人,那样她余生便会在懊悔中过活,那样岂不是很残忍?
白凤城挣脱爹爹的掌握,来到赵碧儿跟前,神情凄然低声道:“赵姑娘,你暂且委屈求全一下,全作答应,将来待袁少侠身体无恙,我便不强求于你,你可以自行离去,我绝不相强,你看好么?”赵碧儿见他求肯自己,语出真诚,全然不似做伪,不由得心想:这未始不是一个好法子,否则阿天真的要死,自己只怕将来后悔莫及。她回看阿天此时更是气息微弱,再不施以援手,只怕真的有死无生,难道自己真要眼睁睁看他死去而无动于衷么?不行,我不可以这样做!她打消自己的念头,径直来到白碧尘面前,说道:“只要前辈能救我这位小师弟,那么我情愿与白公子结为伉俪!”白碧尘拍掌笑道:“好的很,这才是识大体的好姑娘。”他又看着白凤城,说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么便是今日,今日初九黄道吉日,你们这便夫妻交拜,共入洞房吧!”白凤城心中诧异:爹爹此举未免操之过急,似乎不合时宜。白碧尘从来厌恶世人那种假仁假义的作派,从来是心有所想,便宣之于口。他抬头看了一下,见不远处正有一座废弃的宅子,独立在风雪之中,显得格外刺眼!脸上显出笑容,可见他是要儿子白凤城和赵碧儿二人在此废宅成婚。白凤城心下窃喜,终于可以和赵姑娘结为伉俪,凤凰于飞,这岂不是人间美事。他情不自禁偷偷瞧向赵碧儿,只见她殊无欢颜,蛾眉低首之间尽显忧愁,仿佛此事于她非是好事,反而是件扰人心神,坏人行止的恶事,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根本不喜欢这白凤城,心中只有袁承天,再无第二人,天可荒,地可老,只是此心不可移!
袁承天此时正是经脉逆转,内息乱走乱撞紧要关头,说话不得,内心焦急,只是说碧儿你不可以委身于他,否则你要痛苦一生,——可是难道要她和自己在一起——那岂不是害了她,自己是天煞孤星,一生郁郁寡欢,祸及周遭至亲之人。自己岂难道要害死她,那岂是自己所愿?——可是自己心底里却为什么不希望她下嫁于这白凤城?难道自己内心还是舍弃不下她,心心念念要与她走完这一生?可是这又不能够,如果那样,真的会死人的,自己如果喜欢她,却为何不放弃,让她委身于白凤城不好?这位白公孑可不似他爹爹白碧尘杀人无算,有时邪气横生,让人生怖。
明烛闪亮,这废宅也非十分荒凉,灶间有锅碗,大堂也不见灰尘,只是安静,似乎长久无人居住的光景。白碧尘笑呵呵让白凤城和赵碧儿二人拜堂成亲。袁承天则被丢弃在一个黑暗角落,似乎无人理睬。白碧尘见二人拜过天地,再拜高堂,更是乐不可支。白凤城得偿心愿,自不待言,只是此时赵碧儿内心有种无法言表的情感,不知是喜是悲,抑或是无奈!有时造化总是能人,让有情人不得眷属。袁承天在黑暗中看碧儿和白凤城双双入了东厢房——那是白碧尘临死起意布置的花烛洞房,他意在要碧儿不再反悔,也让白凤城得偿心愿,不再郁郁寡欢,他们似乎人人皆大欢喜,独独苦了袁承天!他知道如果碧儿不嫁白凤城,这白碧尘决然不会救自己活命?想到此处,不觉万念俱灰,便有一死百了的念头,可是不能,自己如果死了,那清心格格只怕要伤心欲绝,也不会独活世上,自己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她?所以他虽内悲苦万状,然而却不自裁,因为心心念念为一人,所以还要坚强!
白碧尘见此间二人已拜完天地,似乎已无他事便抓起袁承天跃出废宅,几个起落之间已远离这地方,找了一块干净的大青石,将他撂在这大石之上,说道:“对不住了袁少侠,咱们便在此处运功疗伤,让老夫为你迫出体内邪气,让经脉内息重归正轨。咱们远离他们也是好事,这样便不会打挠新人大喜之日。”袁承天听他说新人大喜之日,内心如被大铁椎重重击打,说不出的悲苦万状,只觉眼中有泪,心中有苦,只想大声哭上一场,从此成为陌生人,甚而比陌生人还冷!不由万念俱灰,想着: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生人,相见成恨泪成灰!
此时风小雪止,只见天空依旧苍茫,在这旷野之中,竟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千古况味!竟有古人一种悲天悯人情怀,正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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