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知道这是博陵崔氏二房子弟,亦下马上前,扶着对方双手,爽朗大笑:“吾翘首以盼多时,今终于见面,辛苦,辛苦!”
黄河北岸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到河边开始渡河,而水师仍旧在下游板渚附近等待补充,这让尉迟恭所有的担心都一扫而空,虽然猜测水师会否有“围点打援”之策略,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如此之多的兵力、辎重支援潼关,使得潼关实力倍增。
战局再度出现变化,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再者说来,既然山东世家对于晋王的支持力度如此之大,显然已经将各家利益与晋王捆绑一处,纵然他日潼关不可受,晋王也可自潼关退入山东,在山东世家扶持之下割据一方,以待卷土重来之日。
崔承福忙道:“谈何辛苦?鄂国公主持正义、维系先帝之遗志,不惜困守潼关亦不肯依附违逆纵享福贵,实在是忠心昭日月、贤名流千古之盖世英豪,在下敬仰已久,今日得见,实三生有幸。”
尉迟恭捋着胡须,畅怀大笑:“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先帝遗命所在,吾等身为人臣,岂能不披荆斩棘、尽忠王事?反倒是你们山东世家久居地方,却始终心怀忠义,为维系正朔不遗余力,实是当世之楷模!来来来,吾已略备水酒,招待崔贤弟,请随吾前去。”
相互吹捧一番,尉迟恭拉着崔承福的手,回到营房之内,果然已经有人备下酒宴,安排妥当。
崔承福也不谦让,两人一同入席。
世家子弟最擅长这等社交活动,即便尉迟恭爵高权重,崔承福亦能应对自如,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尉迟恭问道:“吾曾听闻,好像兵部左侍郎崔敦礼亦是博陵崔氏二房出身?”
崔承福点头道:“正是,非但与在下同支,更是在下堂兄。”
尉迟恭喝了口酒,感慨道:“那小子不一般啊。”
时至今日,张行成虽然仍是兵部尚书,但兵部里里外外的事务皆被崔敦礼一手把持,即便只是兵部衙门里一个书吏,都唯崔敦礼之命是从,视张行成如无物。
气得张行成干脆告病在家,根本不去兵部衙门坐衙,以免自取其辱……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只待太子登基,酬功之时,崔敦礼必然升任兵部尚书。
四十出头的兵部尚书,距离宰辅半步之遥,岂能不令人艳羡?
崔承福执壶斟酒,尉迟恭谢过,状似无意道:“你们世家门阀自古以来便有分门立户的传统,这回难不成也是效彷先贤,分别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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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局势叵测之时,世家门阀为了维系血脉不绝,时常分别支持各方势力,只需其中有一支能够获取最终胜利,既能保持血脉不断,也能维系富贵传家,古往今来,屡试不爽。
所以天下人皆言,世家门阀眼中唯有利益,绝无忠义。
崔承福摇摇头,叹息一声,敬了尉迟恭一杯酒,放下酒杯后道:“以往或许有过这等事,但此次却绝非如此。世家名门繁衍生息,自然枝繁叶茂子嗣众多,难免意见不一、利益相背,动辄产生内斗实乃寻常之事,甚至分宗另过,也屡见不鲜。大兄由兵部一郎中升任左侍郎,皆赖越国公一手提拔,族中并未有过太多支持,结果其后族中命其支持关陇门阀,并未得到响应。继而,二兄崔余庆被关陇门阀杀害于长安城南崔家庄园,导致大兄愈发愤怒,遂由此不尊家族号令,自行其是,却也是无奈之举。”